“乌云首领,奴家常年与胡人接触,也曾碰到过几个胡兵,玩过几回‘听音辨物’的行酒令,倒觉得不是什么难事,能陪首领尽兴尽兴!”笙琴奏者当中,一个女孩儿发声。
沐昧闻言,忙循声看去,果然看到苜蓿满眼带笑望着拓跋乌云。
“呵!小妮子!口气倒不小!”拓跋乌云说着,便让人抬上一口大钟。
大钟两侧分别开着洞口,让侍奉小厮从左侧伸入衣袖,又将衣袖取出大钟,命当中侍奉的小厮敲响大钟,里面发出“咕咕”叫声,拓拔乌云便询问大家:
“刚才,要猜的物件已经放进去了,大家听声音,猜猜是个什么?”
席间众人挨个猜了一回,均未猜中。苜蓿眨了眨眼:“我猜,是只鸽子。”
拓跋乌云拍腿大笑,忙说:“这个简单,你猜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罢,让大钟右侧侍奉小厮伸手入大钟,掏了片刻,把物件掏了出来,果然是只鸽子。众人哈哈大笑,纷纷说虽然猜到,却并未敢言,依次喝了未猜中的罚酒。
紧接着,左侧侍奉小厮又掖着衣袖,放东西入大钟,当中侍奉的小厮再敲响大钟,声音沉闷,众人又猜测一番,均未猜中;苜蓿说:“是个砚台。”
果然,侍奉小厮拿出,是个砚台。
几番过后,众人忙笑着告饶:“也不知哪来的高人,我们可再玩她不过!”
拓跋乌云也眉开眼笑,拍着腿哈哈大笑:“所以说,你们汉人虽在秦、凉两州,却与四周民俗大不相同。就说这个‘听音辩物’的酒令,我们拓跋部军中,虽然并非人人都能够听那般真切,但也不至于像你们,各个仿佛聋了一般。秦、凉两州,在你们手中,四族百姓行动起居,吃穿用度,各个不同,你们守着秦、凉两州,又有何意义?”
“乌云首领,这话就说得差了。”
司空颐让婢女斟了杯酒,笑眼盈盈地反驳,“自晋嵩立朝,秦、凉两州就在晋嵩手中。令尊拓跋汗做太子期间,也曾作为朝臣入洛阳拜谒,与宣帝以兄弟君臣相称,可见拓跋部与西北诸族,也都愿意向晋嵩称臣。如今,几十年未曾联系,怎么倒反生分?”
“颐亲王”,拓跋乌云扬了扬眉,也看向司空颐,“家父与晋嵩关系密切,也正因为如此才遭遇拓跋部诸族腹诽,落得被诸部杀害的下场。我与长兄拓跋乌青流落在外,颠沛流离二十余载,兄长抑郁而终,落得我侄儿拓跋修也孤苦无依。”
拓跋乌云说着,眼神转向身旁十三四岁的少年,片刻后又看向司空颐,“我虽知家父与晋嵩关系密切,可我们父子叔侄三人,能重回拓跋部,可远非你可以想见之艰辛。与晋嵩如何维系,拓跋部诸族众说纷纭,我身为拓跋部首领,不能不考虑啊。”
“乌云首领”,司空颐沉顿半晌,依旧笑眼盈盈,“我倒有个办法,能够既全您与晋嵩通好之意,又平拓跋诸族殚虑之心,就是不知阿珩,是否愿意。”
沐昧斟酒动作微顿,抬眼看向司空珩,却见他面色如常,淡然一笑:“若能全晋嵩与拓跋秦晋之好,本王何乐不为?颐王叔但说便是。”
“如此,那我就说了。”司空颐说着,放下酒杯,沉顿片刻,“乌云首领,此次率拓跋部南征,以新平切入,想要新平、金城诸郡,但依我所言,新平、金城多以回鹘人为主,与拓跋部风俗民情,也同样大不相同。若乌云首领,真有意与晋嵩和谈,与拓跋部民情相似的武威诸郡,倒要比新平顺畅得多。但武威、西平隶属凉州,怕要看珩王侄意下如何了。”
“乌云首领”,司空珩喝一口茶,顿声,“您以为如何?”
拓跋乌云闻言,在司空颐和司空珩当中来回打量一番:“新平、金城、武威与西平四郡,实不相瞒,于拓跋而言都无所异。拓跋部想要的,只是地盘大小划分适宜罢了。”
“阿珩?”司空颐说着,转向司空珩,侧眼询问。
司空珩沉顿半晌,淡笑一声:“我没意见。”
“如此,那以武威、西平二郡划分,拓跋部撤军,乌云首领,你可接受?”
司空颐转向拓跋乌云,拓跋乌云眼珠转动,在司空珩和司空颐当中打量两番,忽然哈哈大笑:“如此甚好!我最满意!拓跋部诸族想来也不会有其他意见!”
“阿叔”,拓跋乌云身旁,名叫拓跋修的少年,忽然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苜蓿,“你们都讲那么多,也该歇歇了,我想要那个丫头,陪我喝酒!”
“王爷。”苜蓿略有些紧张,微转向司空珩。
司空珩眼神示意,苜蓿便做了个揖,来到拓跋修身旁。
拓跋修一把将苜蓿揽入怀中,欢笑声中开始猛烈灌酒;司空琮看了看身旁的木槿,不由得挑了下眉。木槿忙低垂下头,半跪着替司空琮斟酒。
沐昧看苜蓿不胜酒力,七八杯下肚,早已经脸色煞白,泪眼涟涟,咳嗽不断,见众人皆觥筹交错,琴笙依旧,司空珩几度抬眼,却并无阻拦,不由得心中激愤,忍不住蹿立起身,跪倒在拓跋修身旁,低眉请求:“我看这位姑娘不胜酒力,我代替她陪您吧。”
“你?”拓跋修笑了一下,推开苜蓿,“你们汉人,果然废物!才喝了几杯?这就嚷着不胜酒力?歌舞乐曲,也没劲得很!一点都没咱们鲜卑人豪放!”
“修王爷这样说,怕有失公允。”沐昧低眉半跪,伶俐反驳,“歌舞声乐,以表奏者情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