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是初四上午九点到达黄港汽车站的,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车站人流中,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问题——陈塔建区,却没有建立相应级别的客运车站。
说起来,陈塔以前倒是有个乡镇级的客运站点,就设在街道路口,路口旁边划了一块地,垒了个小院子,当做停车场。但由于陈塔镇位于江边的死角,没有中转潜能,客流量小,而且极不均衡,人车不愿进,运营成本高,相应的运营管理、后期维护不够,院子中长满了杂草,成为一个露天“公厕”。
他刚来陈塔上任时,几次接到过街口一个水果摊贩和小卖铺经营者的投诉,说杂院冬天还好,夏天臭不可闻。他记得自己从财政划拨了八千元,在院子里修建了一个公厕。
他后来还抽时间草拟了一个租赁公告,建议陈塔镇政府把车站委托或租赁给运输个体经营,鼓励民间资本进入客运站投资,通过商业经营筹措维护资金,实现“以站养站”。可公告发布后无人揭榜。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陈塔的新规划中,谁也没有想到客运站的新建规划。
郭小洲同时发现车站内陈塔方面的中巴车抢客、拉客现象严重,他上了一辆前往陈塔的中巴车,发现核载12人的中巴车,却实载了28人,属于严重超载。而且司机还在等客,大概不挤成沙丁鱼罐头他不会开车。
车上有不满的旅客对司机和售票员提出抗议,说春节车票涨价他们能理解,但安全问题不能马虎。
售票员说,“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们,一年到头就靠这几天,平时都是亏本经营,跑一趟陈塔有时候空车打转,我们也苦啊!”
郭小洲不解道:“售票员同志,以前的陈塔确客流量少,但陈武大桥项目启动,以及新区成立,人流量绝对翻了几倍,你们要赚钱我们都能理解,但安全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
售票员没开口,中年男司机不耐烦说:“不想坐车的人请下去,我们也不缺几个客人,再说,我跑陈塔三四年,闭着眼睛都能开过去开回来,担多心了吧。”
郭小洲淡淡一笑,“司机同志,以前黄港到陈塔的路上没什么车流量,现在呢,各种大货车轿车,路况也不是很好,我希望下一部分人,按规定人数乘车,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
司机冷哼几声,拿出香烟打火机,“啪”地点上烟,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郭小洲把座位让给一个带孩子的中年妇女,挤到车前,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司机同志,按我国的《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二条运车辆载客超过额定乘员的,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超过额定乘员百分之二十或者违反规定载货的,处五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罚款。你觉得你赚的这趟车钱,够罚款吗?”
“拿开你的手。”司机带着火气猛地推开他的手掌,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有本事让人来罚我呀!”
郭小洲稍微后退一步,冷静道:“大过年的,别发火……”
“你也知道大过年的?你们走亲访友,我们还在苦逼的干活,你们就不能稍微宽容下,嗯?你牛逼你真有能耐,把那边的几辆非法营运车辆给停了,我保证按规则人数搭载。”
郭小洲看了一夜车窗外,有两三辆中巴车上摆放着“黄港—陈塔”的营运牌。挑眉问,“非法营运车辆?难道就没人管?”
司机冷笑道:“陈塔当地无人管,黄港车站只要车辆进站交钱,谁管?”
郭小洲微皱眉头,“陈塔没人管?”
有经常搭乘中巴的旅客说:“是没人敢管,也管不了,这几辆车都是原来青苗、杨桦、铜钟三镇的营运车辆,合区后,这三个镇的人流量骤减,一部分有能量的车,便跑到陈塔继续营运。”
“还有新加入的,趁陈塔混乱之际捞一笔……”
“是啊,现在陈塔是乱七八糟的,乱成一锅粥,什么事情都没人管……”
“听说区政府刚成立就闹内讧,区书记被人搞下台,现在的官员只知道争权夺利,还有谁干实事。”
“好像听说陈塔的郭书记口碑不错……”
“不错他妹,我听说有两辆车就是姓郭的开口打的招呼。”
“有这种事?”
“天下乌鸦一般黑呀!我表哥就在新区政府工作,他亲口说的,还有假?”
郭小洲脸颊微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谣传啊!他何时打过招呼,和谁打招呼?
“郭书记有没有打招呼我不知道,但那边一辆车你们知道是谁的车吗?”司机也被情绪感染,指着一辆八成新的中巴车道:“陈塔新区贺书记小舅子的车,刚买一个二手车,一个春节就能回本……”
一名乘客大声道:“老贺以前在铜钟镇当一把手,现在的新区排名进不了前三,据说还被新书记打压,老贺现在一心奔着钱去,你们是不知道,区区一辆中巴算什么,他老婆和小舅子的沙场现在红火得不得了,接下大桥工程的一个大单……”
“原来如此,难怪去前几天看到贺书记老婆接了辆新车回,摆显着呢……”
郭小洲听旅客七嘴八舌的胡扯,他也懒得和司机售票员较真。
车开动后,他刻意挤到一个旅客身边,笑着问:“你表哥在新区政府工作?”
这人很奇怪的点点头,“怎么了?不信?”
“信!当然信!”郭小洲说:“我有个表弟也在区政府工作,姓叶,叫叶南川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