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霜的《江山令》只有七式,每一式却又有八十一种变化,江枫至此刻才终于有些明白,何为流云无迹所谓“术之繁极”的真正含义。
自离尘剑胎初成,今日才不过第七日,江枫没有前往姜成玉师尊处等候取回离尘剑胎的打算,反而另有想法,且不提时机未至,便是让成玉师尊多替他温养几日,也是好的。
这一场关于剑气修炼的指导战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然而沉霜的璎珞剑终究是玄阶五级战兵,江枫也不敢仅以普通的低阶灵剑应战,召出千羽梭,以羽刃凝剑,这才极尽锻炼之功。
江枫如今就好似一块铁精,而沉霜本身则是一块磁石,二者久处之下,铁精自然也会拥有磁力,沉霜以此法训练江枫,时间长久,江枫的剑气自可增长凝炼,甚至进一步蜕变。
这一战江枫战的痛快,至终末之时,他才终于醒悟沉霜为何为提前告诫他不可记式,更不可窃意。
以他如今的能为,在沉霜毫无保留之下,习得《江山令》可谓轻而易举,可如此一来,江枫极有可能会被不自觉固封在沉霜的阴影中,再想锤炼出属于自己的剑气和剑意,只怕难上加难。
待两人各自收剑调息完毕,沉霜又尽职尽责,耐心地监督江枫完成破甲训练,而每次捻起一根长发时,江枫都会摇头叹息一声,是心虚,亦有可怜六师叔的意味。
沉霜见着奇怪,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做询问,只待半个时辰完过,这才放江枫前去景新阁寻流云无迹。
同在天景四苑,路程自是不长,但江枫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期待和忐忑,待至院外时,江枫已听到其中勤奋练剑的少女的哼哧声,以及不时响起的严厉的教导声。
景新阁院落中,邱秋眼中噙着泪水,挥汗如雨,几缕秀发浸湿汗水贴着脸颊,握着木剑的右手手腕处已可见明显的红肿,却依旧倔强地紧抿着嘴唇,神情坚毅,有模有样的练习着流云无迹传授的凡间剑术。
江枫见着心疼,静立在旁几次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开口。
又过片刻,直至流云无迹肯定今日到此为止,早已注意到江枫的邱秋才放下锦瑛木剑,忍着浑身的酸痛和乏累,一个箭步扑倒江枫怀疑,带着哭音喊了一声“江大哥”。
小姑娘将小脸埋在江枫的衣襟中,轻轻磨蹭,没有倾诉委屈,也没有抱怨辛苦,只是这样紧紧抱着江枫微颤着剑。
江枫感受到衣襟处透来的湿润,不知是小邱秋的汗水还是泪水,抬眼见流云无迹脸上闪过的心疼的神情很快又被冰冷所掩盖,幽幽一叹,搂着小邱秋单薄的身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算是安慰,却也始终未出一言。
流云无迹几次想要开口,但终究还是不忍心,等到小邱秋红着眼睛抬起头来,自江枫怀中慢悠悠地后撤两步,又扯过袖子在脸上胡乱一抹,小丫头这才向着江枫歉意一礼,转身直奔景新阁三楼,依旧无言。
景新阁三楼的窗户未闭,其中悠悠传出一股浓烈的药香,想来是流云无迹为邱秋准备的,江枫轻嗅间已大概推测出是哪种配方。
邱秋现在所学习的剑术还停留在凡间武者层次,再加上她的身体素质,这种于其有益无害的药浴是必不可少的,江枫当年苦练武技时,这些同类型效用的药浴泡了不少,可谓知之甚深。
见流云无迹挥袖关上景新阁的大门,江枫眉头微皱,不由轻声问道:“是否太过急切了?”
流云无迹默不作言,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进的冷冰冰的模样,只领着江枫向院中宽阔处走去。
江枫回望景新阁一眼,自嘲一笑,想他自客居文府以来,不足一月,对弈、读书、修晋天祭、悟法万化天殊、修习剑道,诸般种种,所作所为实在不可谓不急切,便是近前不说,他当年修炼武技时,业已可谓之疯狂,此刻实在没有资格对他人指手画脚。
待两人相距站定,流云无迹直接切入主题,开门见山道:“今日随沉霜修炼如何?”
“虽是初次,但颇有所得……”江枫坦然道出修炼心得,流云无迹耐心听完,就连江枫提及自身感受时也未露丝毫不耐。
“甚善!”
一席话毕,流云无迹反手扔给江枫一本剑谱,嘱咐道:“从今天开始,你随我修炼剑道,每天修习一本剑谱,剑谱由我挑选,但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你以所习剑诀与我独战,若是敢错用一式或者误用其他剑式,后果你自己心里清楚。”
流云无迹眼神核善,警告的语气令江枫不寒而栗,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我在一个时辰内未能学全剑谱,又当如何?”
流云无迹目光不善道:“后果一样,缺一式,接我十招剑气!”
江枫拿着剑谱的手不自觉一颤,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见流云无迹甩手将一根点燃的香柱插到地上,急忙低头开始翻阅手中的剑谱。
可这不看不要紧,粗略一读,江枫当即神色古怪道:“这《飞花剑诀》只是一星灵术,你是认真的吗?”
“有何不妥?”流云无迹反问道。
江枫一时语塞,斟酌道:“与其让我练这个,你不如直接指导我修炼那本《三教九流》,或者是我的《逆灵七式》,那岂不是更好?”
流云无迹眉头一皱,目露不悦,语气沉了几分,斥道:“未入剑道,便先养成这好高骛远的烂脾性!在我看来,你连剑都握不好,便想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