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狐狸君亦靠了近来,只是气息紊乱错杂,不言不语。
随着灵气入体,我的神智越来越清明。然则可能是因为这副兔子躯体不是我自己的,无论我怎么努力,皆是不能动得半分,眼皮也张不开一丝缝隙。
“她死了。”狐狸的声音,满是悲凉。
“不会。”元风的声音,坚定中难掩凄然。
哎,这糊涂的狐狸无时无刻不在瞎猜瞎想。先前是我不愿解释,现在却是无力解释。
一滴、两滴、有两颗沁凉的水珠滑落我的颊畔。其中一滴落在我的唇上,顺着唇缝渗入口中,舌尖尝到淡淡的咸涩。不知晓是他们哪个为我落了泪,抑或是一人一滴分配得恰到好处。我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合时宜的欢欣,自己也觉得很是怪异。
阵阵困意袭来,想是风神太子的真气竟有催眠之功效,真正匪夷所思。反正动也动不了,死也死不了,不如先睡一觉吧。
这一觉睡得无波无澜,只做了个不甚新奇的梦。梦的大致内容就是有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一直在央求我给它个什么东西。
醒来之时,睁眼便看见象牙白的天穹顶,上面飘着淡淡的白雾,四周还有阵阵清风环绕。
转转我的兔脖子,但见雾气缭绕中一个白衣少年盘腿坐在我身侧,面色清冷,双目微阖,半披的墨发带着风的形态。
正是元风。
不知他这般模样是在做什么,正疑惑间,那双眼兀地打开,宝剑出鞘般锐光四射,着实吓我一跳。
他伸过手,莹且直的指尖搭在我的脖颈处,不缓不急地命令道:“屏气凝神,内运十二周天。”。
聪慧如我,即使此时是一只兔子身形,仍能照做。元风的方法果真有效,我顿觉灵台清明,身子大好。
过了一会儿,元风似抱婴孩儿一般捧起我,轻声道:“之前是我大意了,本想让你多多见识一下外界,尽快提升仙识灵力,不想竟差点害你殒命。”
他将我放回塌上,拂了拂衣摆站起身来,捏了捏眉心,温和道:“以后你便就呆在这里修炼,时机成熟之前,就别再出去了。”
我心中一惊,这把我变成兔子不说,现在竟还打算软禁我么?果然和他未婚妻子一个德行,都喜欢关人。如此看来,我和狐狸君竟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元风招来一个小仙侍吩咐:“夜羽,从今往后,她便由你看管,仔细着些。”话毕,迈步离去。
看着个头虽不高,年纪也不大,但却一脸阴郁、气质沉稳的夜羽,想到此后的幽禁兔生,我一时大恸。
六界通史、六界全书、六界演义、六界物种大全、六界神灵传记……,既然只能在这厢房与门外一方庭院活动,我便静下心来,仔细研读元风拿来的这些,比兔身子还大的卷轴书籍,收获颇丰。
这夜羽真是个训练有素的优秀仙侍。即使看见我这只兔子孜孜不倦苦读书册,也一脸没什么奇怪,默默按照元。从不见他对元风多问些什么,仅能听见简单的是、好的、殿下、明白,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迸出。
元风虽不再携我于身边外出,虽不像炙弦那时在火云宫那般多的陪着我,但每日必会抽出时间来看我。
他有时会将公文带到我这里,仍将我抱至腿上,然后埋首在累牍公案中处理公文。
我觉得上次东海之事让他谨慎得有些过头了,连玄穹宫其他地方都不让我房搬到这里,且每次离开都会在庭院大门外布下好几道结界。
当然他来了也不只是自顾自办公。除了教我些修炼窍法,还时常写下一些梵天咒、无相心经、刹娑诀之类的纸递于我看,叫我背熟。
哎,这对我来说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一只兔子背书,多么的荒谬。纵使我铭记于心,因不能说话,也没法让他检查我的课业啊。
每次写下新的要背诵内容之前,他便又会礼貌的问上一句:“上次写的可是记全了?”,不等我点头摇头他便又开始在纸上写新的记诵内容。
日子过得平铺直叙。除了夜色降临时依然想念炙弦,依然揪心冻天城,其他时候便也平静安宁。
炙弦会不会以为我已经死了?
纵使元风与炙弦看上去关系不错,也难保元风因为某些原因不让他来见我。
至于元风,又是为什么待我如此?就因为他大义凛然觉得自己身为天界太子就应该保护冻天城么?他作为儿子、作为臣子,不该听从他父帝的话把我赶出天界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什么?我心中的谜团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不夸张地说,即使现在是一只兔子,纵然天生仙根,我修行仍是十二分努力。日日盼着修为早日提升,早日冲破这兔子身躯、早日灵力高强仙术高超到恢复真面目也不怕任何人认出我。我就是他们一心找到、灭掉的天寒玄冰!
到时候,我要去西天佛祖爷爷那里问个明白,到底为何要造我,为何我的额前有伤,为何炎烈那些人上天入地也要至我于死地,为何要伤害我的冻天精灵,为何?
沧海变桑田,桑田变沧海,变来变去,无甚新意。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云水渺茫,百年弹指而过。
我,既还是那如玉无暇的毛绒白兔,却也不再是那被区区东海水花就能炸成重伤的弱兔了!
今日元风未来看我。
火辣辣的日头刚过,暮色便如倾巢而出的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