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得知此事,已是数天后。
他难以置信:“老八他喝醉了跑猪圈去了?”
“是。”他身边的总管太监胡公公陪着笑,“民众猎奇,外头传得很不好听。”
“怎么个不好听法,你说说看。”
“陛下……”
“你直说,不怪你。”
胡公公便小心措词:“他们说,八公子爱好奇特,喜欢与猪同眠。”
皇帝脸色乍红乍白。
这话什么意思,他当然听懂了。
堂堂皇室宗亲,被人说喜欢和猪一块睡觉,颜面何在?!
“陛下。”一个声音传来。
皇帝这才想起,楼晏还在呢!
他今天召楼晏来,想叫他写幅字。
楼晏笔力足,又肯下功夫练,先生在世时,经常夸他字写得好。
“字写好了?”皇帝和善地问。
楼晏搁下笔,走过来施礼道:“这事,臣正好在场。”
皇帝惊讶:“你去郑国公府了?”
这三年来,他跟勋贵文臣几乎没有往来,这种宴会,更是不会出席。
楼晏淡淡回道:“臣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俞家大公子,他非要拉臣过去。”
“原来是这样。”皇帝笑了起来,“俞慎之性情开朗,你多和他来往也好。你啊,崩得要紧了,休沐就该出去玩耍,张驰有度才好。”
“是。”
皇帝接着问:“你既在场,对这事很清楚了?”
楼晏点点头:“当时,国公爷喝得有点醉,离了席在湖边散步。臣与俞大公子不想饮太多酒,便也离了席,正好碰到了他们……”
他将俞慎之撞到蔡小姐,自己又遇见姚谊的事说了一遍。
“谁知,我与俞大公子回去不久,就听说国公爷出事了,赶过去一看,国公爷不知怎么到了后厨,趴在一只即将宰杀的大肥猪身上说梦话。”
皇帝越听脸色越难看,愤怒地拍了下御案:“这个老八!真是酒后无德!当初朕就说过,让他去康王的封地好好反省,他都反省了什么!”
楼晏神情淡淡,继续道:“听俞大公子说,康王世子妃怀疑有人设计国公爷,叫他过去问话。不过最后证实,国公爷是自己看走了眼,跟在一个侍婢身后,稀里糊涂去的后厨。”
“好啊!”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不但贪杯,还贪色!胡恩,召他进宫!”
“是。”胡公公领命而去。
楼晏眼皮微垂,待胡公公出了殿门,继续禀道:“陛下,这回只是名声难听些,后果并不严重。但如果再不管束,国公爷怕是会惹出更大的祸来。”
他慢慢说道:“单说那日,国公爷就有可能犯下更大的错。据说蔡家小姐性子烈,若是真叫他逼迫了,说不定会想不开寻死。万一蔡小姐死在郑国公府,叫郑国公脸面何存?说不得会与康王府有了龃龉。”
“便是蔡小姐这边无碍,那个婢女呢?身份再低,也是郑国公府的婢女,国公爷这样调戏,郑国公就算事后把人送给他,心里也会不满吧?”
皇帝连连点头:“你说的对,还好这两个结果都没有出现,不然郑国公那边……”
郑国公府可不能得罪,一则这是大长公主的婆家,二则他们家良将辈出,在军中声望极高。若是亏待了他们,那些老臣会怎么想?
皇帝是继子身份,又才登基三年,还不到大权在握的时候。
这是动摇他皇权的大事!
皇帝想明白这一点,目光柔和地看着楼晏:“也只有你会这样有话直说。那些人,觉得朕出身康王府,一定会对他们另眼相看,总在朕面前粉饰太平。哼!朕受先帝大恩,得承大统,岂能偏帮?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楼晏淡淡一笑,躬身道:“陛下英明。”
皇帝听得这句,脸色好看了不少。
恭维话得看谁说,楼晏这个人,向来不会拍马屁,当初在先太子面前,他也是这样的。一句英明,就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大的夸奖。
楼晏写完了字,便告退了。
出去的时候,正好在宫门口遇到了康王妃母子。
姚谊自以为有了皇帝撑腰,对他不屑地哼了声。
楼晏沉默地施了一礼,待他们进了宫门,才坐车回去。
……
康王妃母子进宫的时候,池韫正在兰泽山房陪大长公主读经。
那天大笑过后,大长公主开朗不少。
接连召池韫过来,絮絮叨叨地说话,时嗔时笑,再不像原来,如同一口古井,风吹不起,死气沉沉。
“你这经讲得不错,”大长公主道,“比凌阳说的有趣。”
池韫抿嘴笑:“凌阳师叔是正经人,不像我,讲着讲着就离题万里。”
大长公主哈哈笑道:“寓教于乐,这才容易记住。”
梅姑姑进来,附耳说了两句话。
大长公主点点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皇帝召姚谊那小崽子进宫了,康王妃也跟了去,你猜结果会怎么样?”
池韫想了想,说道:“镇国公怕是会受申斥,不过有康王妃在,可能不会受罚。”
大长公主赞许地点头:“老八那蠢货,肯定想去告状,但他们料错了皇帝的性子。他啊,最重表面功夫,怕别人说他偏帮,所以,申斥是一定会申诉的。而康王妃这个人……”
她面露不屑,说道:“爱端架子,不知收敛,她以为自己是皇帝的生母,肯定会闹。皇帝又怕她闹,所以只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说完,大长公主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