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黑袍的男人浑身没有半点妖气,也没有法力灵气浮动,与一个寻常人无异,而让人知晓他的不寻常的,是他如仙人一般悬于高空。
“西北有西北的规矩,凌州有凌州的规矩。”黑袍男人并没有看向被自己一耳光从黑风中打出来的北境大妖王怒,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在整篇天地。
很显然,他没有将王怒放在眼里。
他俊雅的脸庞上没有显露任何的情绪,看着他的脸,仿佛是看着一堵冰墙,不用触碰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冰冷。但他眉宇神情间的漫不经心,却又将那可趁刺骨的寒冷稍稍弱化了些许。
他说:“而凌州的规矩,是由我来定的。”
王怒悬浮在黑袍人的对面,开口问:“秦观?”
这位来自北境的妖王脸部气血流转,黑袍男人留下的掌印很快就消失不见。对人而言,掌掴是一件践踏尊严的行为,可对妖怪来说则稍好一些,打头打脸打腰身,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区别。妖怪存于世,虽有灵智,但更见本性。况且王怒能走到北境妖王前三的位置,并非没有半点气量。
眼前这黑袍男人的一掌虽是将自己从遁术中逼了出来,但打在自己脸上的重量不过是比常人扇耳光的的力道要重了些。但那对王怒来说依旧没有半点损伤,所以他可以耐着性子,与这位西北第一妖王说道说道,能达成某种协议,或是做个王怒自身所预期的什么交易,都是好事。
当然他也不介意直接打死这个秦观,但就目前而言,不宜引起大乱。
黑衣袍的男人轻轻颔首,算是承认了。他便是西北七妖王中没有任何争议的第一妖王,黑王秦观。
“王怒,北境山头跃马涧的妖王,即使是在这西北大漠里,我也或多或少听过你的名号。”秦观嘴里缓缓吐出这么几个字,声音不大,但却是响在王怒的耳边。
王怒看着这个黑王秦观,后者表情漠然,与方才没有任何区别。王怒脸上也是皮笑肉不笑,说:“咱们应该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你从北境来西北,大抵是河水钻入我这水井里了。”秦观说。他说话一点也不急,就和他不急着对这北境来的大妖出手一样。只要王怒不先气急败坏,秦观便可一直在这与他耗着。
秦观一向觉得自己的脾气还算不错。
“想通过我在西北与北境立威?”王怒那不含笑意的笑容更甚,眉目嘴角间杀气弥漫,“先让我进了西北作威作福一般,在踩下几个山头祸害了一些妖魔后让西北知道我王怒的厉害与可拍之后你秦观再出手将我打杀,那样才算是事半功倍。如今来拦我,何必呢?”
王怒可丝毫不信这些个西北的妖怪能打杀自己,甚至在他眼里,这些西北的妖王里甚至能让他受重伤的都不存在。
“虽然我没想过立威什么的,但在西北,我不需要立威,无论妖魔神佛还是世间的寻常百姓,都惧我几分,只要不坏了我的规矩,任你人神妖魔,随你开心。”秦观说,“而北境如何,又与我何干?我秦观虽已踏遍脚下这凌州的每一寸土地,可至今也不想离开这个可以唤作家乡的地方。”
秦观其实对眼前的跃马涧王怒的知晓不仅是他的山头与名号,更清楚他在北境的所作所为与行事作风。秦观很清楚自己说完这些话以后,与王怒这一战是再也无法避免的事。但还是那句话,秦观并不在乎,他既不在乎王怒的行事作风,也不在乎王怒这位北境大妖的修为,与其说是不将此放在心头,更像是发自内心根本的一种漠然。
王怒身为大妖不断涌现且争斗狠厉的北境中排行前三的妖王,实力自然不是一般妖王能够媲美的。换作世人对修行者那个半仙的界定,西北的几位妖王中,红日大王,黄砂君以及最弱的明月夫人,皆是半仙里最弱的那个层次,也就是修行人结丹之后的境界。但半仙就仅仅如此吗?当然不是,道门与寻常修行人结丹之后,需要凝成元婴才能去试着求天门开一线,白日飞升,这便是所谓半仙的第二层境界,在佛儒两教里,第二层境界是需要分别做到功德圆满与天人感应的。当然,人世间所说的半仙也不尽止于此,再往上,便不是求着天门打开,而是只要愿意,便可随时开天门入天界。超脱第二层境界的修行者,虽未位列仙班,可自身实力与那些神佛诸仙相差无几,是为真正的半仙之人,陆地神仙。
只是相对于妖魔与江湖武人而言,却没有那些说法,甚至没有结丹凝成元婴这类阶段性的标识,单凭自身实力的堆积。
在北境谁都知晓,跃马涧王怒曾硬生生打死过一名结成元婴的人间修士,整个北境都在传,王怒若是抗下接下来的那道千年天劫,便很大概率登入天门位列仙班,跃马涧山头的妖怪多半也会鸡犬升天。
这些事情,秦观自然也知晓。
只是秦观每想起此,都不由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登入天门?对于他们这些妖怪而言,登入天门位列仙班与入职唐王朝的通灵司有何区别?
就为了一些以往歧视自己的人族的跪拜与那些人间香火?除此之外,或是为了长生不死或是因果不染?
终究本质无变而已。
那么他们这些妖怪从寻常树木野兽成精修行自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以往的秦观没有去想这个答案,也不想知晓这个答案,哪怕百兽山的那匹名为青云的老马给他讲了讲万妖城的故事,他也没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