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房门至内打开,寒毅冷着张脸立在门口,长发散在肩头,穿着还算整齐,应是打算就寝。
我晃晃手中酒坛,笑说:“喝酒吗?”
寒毅道:“喝。”清清冷冷的声音。
进了屋内,寒毅将房门关上,便坐在桌前,顾自拆了坛酒,灌了两口,唤了我一声:“阿浪。”
我笑应着,将斗笠揭下,拍开坛封,闻着酒香,也喝了两口。酒性烈,还辣喉。
心中琢磨起该如何让寒毅气消,哄人这种事,我还是头一遭。以往寒毅虽寒着张脸,嘴上话毒,却不易当真生气,即便气了,也气不过一日,这次是个例外。
我遂试探性的唤了他一声,他冷冷嗯了一声。我想了想,便道:“许久未去穹山,寒笑那孩子已然长大了,性子却是没变,说话倒有些像你了。”
寒毅:“嗯。”灌了口酒。
“早年穹山弟子肃然得很,有了寒笑这般行事跳脱的弟子,必然添了不少欢乐吧?”寒笑确实寒家弟子中的一朵奇葩,算得好事。
寒毅横我一眼:“有话直说。”
“哦。”我道:“世间万物皆有灵,只差机缘,开灵识,你那佩剑已历经数百载,往后定能生出剑灵来,到时与逐浪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又何必同我置气……”
寒毅道:“我不要剑。”言简意赅。
“嗯??”我听得有点懵,盯着寒毅不免疑惑。
不要逐浪,那便是没在生我选了莫白衣的气,那又为甚这样?
莫不是真教我说中了,看见我就来气?
本剑灵自认相貌尚可,不说十分讨喜,看着就来气倒也不至于啊……
我便又想不通了。
寒毅不再说话,闷闷喝着酒,我幽幽叹了声,与寒毅一道抱了酒坛拿酒当水饮,生生饱出个嗝,以往也算是千杯不倒,没成想成了灵体酒量极差,脑袋晕晕乎乎的,看寒毅变成了两个,又变成了三个,再重合成一个。好在意识还算清晰。
寒毅的脸色也有些泛红,再灌了口酒将空坛一甩,道:“明明是我捡的你,你怎么就跟了莫白衣!莫白衣不要你,你怎还跟着他!你身为仙剑剑灵的脸呢?”果然还是这个。
我笑出了声,打着酒嗝道:“寒毅……嗝,有些事不好和你说,但这世间与我逐浪交心的……嗝,好友,只你一人。”
寒毅沉默片刻,问:“莫白衣呢?”
“他不是。”我站起身,晃了晃晕得不行的脑袋,扶着桌角,摸至床边趴了,叙道:“他不一样,嗝,这是……我欠他的……睡了,明日喊我。”
寒毅走上前来,将我推了推,我反手想拍开,冰冰凉凉的指尖十分凉快,遂往上摸摸,就连衣角也有些发寒,那人活像是个大冰块。
“阿浪,这是我房间,你出去。”连声音都是清冷如寒潭的。
“我不!”思及莫白衣对着苏婉婉温温笑着的模样,我抛开冰块抱紧了被褥,往床里滚,“他房里有了别人,挤不下。”
“……”
“客房都满了。”
未听见寒毅说话,晕晕乎乎的只觉背脊发寒,身边一沉,大冰块上了床,我就势一滚,挨了上去。
身边的大冰块一动不动,我睡得极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夜里又入了梦魇,那好似是白日里听修者说道的场景——
灵山上高挂了大红喜布,格外喜庆,莫白衣身着红衣,格外耀眼。
满座宾客都道玉人成双,我却高兴不起来。
再后来又见断魂崖上,那人提着剑,依旧想要我老命。
依然不是个好梦。
又好像梦到布在断魂崖下的禁制至内触动,教我在梦中狠惊了一把,后续又梦到孩子心性的无名让正道中人逮住,这回不见莫白衣出手相护,生生让人将无名剑溶成了渣。
无名泪眼汪汪,在溶剑炉中翻滚,哭喊着主人一声又一声,直至声嘶力竭,吓得我一哆嗦,抬手去捞,摸了个空。
心疼得厉害,当真不是个好梦。
迷迷糊糊的仿佛听见莫白衣在我耳边轻叹,费力将眼掀了道缝,借着朦胧烛光,看到莫白衣近在眼前的脸,蹙着的双眉也十分好看,微寒的眸子也十分好看,不笑也十分好看……
嘿嘿嘿……
是个好梦。
半夜里敲锣声响吵吵闹闹,临后街的小窗紧闭却不隔音,我头晕得厉害,捂了脑袋往床里滚了滚。
仿佛间我似看见了我,另一个我将我抗在肩头,穿了身黑,外罩了红衫,袖角里衬染了血,发也懒得束,教屋外的风吹得飞扬,睨着我的双瞳暗红,几分傲气,又挑着唇笑得邪里邪气,十分张狂的模样,难怪被人唤魔头。
我似又见到了无名,那个穿了身红衣心性纯善的魔剑剑灵,执着剑立在前方,道:“放下我主人!不准伤害我主人!”这般炸毛模样,倒像是只护食的小奶狗。
眼见我将目光投向无名,唇角往上一挑,似是极感兴趣。
然后,我便见我与无名打了起来,剑劲相拼,将客房的瓷瓶震碎在地,两道身影自房中打出窗外,无名红衣翩然,身形灵动,难伤分毫,不愧为魔剑自生的剑灵。
“实力不差。”我嘿嘿一笑,忍不住夸了一句。
无名脸色微红,欢欢喜喜应了声:“主人!”
另一个我似乎有些恼了,将我随手一甩,无名惊怕一瞬,那身影便攻了上去,一红一黑缠在一起,远处几点火光闪动,向此处靠拢,空中两人想是也注意到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