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场的人都猜错了。
定国公萧长敦还没有收到太皇太后的死讯。
但是他知道宫里出事了。
萧家在两位飞鱼卫指挥使的府邸里都有人,今天晚上,李冠中和吴江前脚出门,萧长敦便被萧祎叫醒了。
这会儿,宫里派人来了,来的是杨皇后身边的太监高德,他还带来了一旗羽林军。
更重要的,高德带来杨皇后的口谕,宣定国公萧长敦连夜进宫。
萧长敦接了旨,问道:“高公公,不知皇后娘娘连夜宣老夫进宫是为何事?”
这时,阿马悄悄将一只荷包塞进高德手里,高德捏了捏,轻飘飘的,是银票。
他用衣袖抹抹眼角,压低声音说道:“太皇太后薨了!”
“啊?”萧长敦吃了一惊,虽然他隐隐地已经猜到是与红娘子有关系,可是他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
不对,还有一个人也进了宫,而且就在今天早上!
萧长敦面沉似水,没有再问,带上萧祎出了定国公府。
高德不由佩服,这位定国公的定力非同一般啊,说真的,今天他听说太皇太后的死讯时是不相信的,太皇太后怎么会死呢?还有人能把太皇太后杀死?
为此,高德还狠狠掐了身边的小内侍一把,小内侍疼得叫起来,高德才相信这不是在做梦。
反观定国公,除了那一声“啊”,就再没有什么了,这是什么定力?这是长年累月不上朝,与世隔绝的大脑迟钝!
到了宫门前,萧长敦让萧祎在外面等着,自己和高德进去。可是就在这时,他们看到了一个人,那人也是孤身一人,正和守门的羽林军说着什么。
竟然是护国公世子杨锦程。
高德自言自语:“大公子怎么来了,他是外戚啊。”
外戚这两个字竟然会从高德口中说出,倒是让萧长敦吃惊不小。
萧长敦当然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宗人令刚刚把杨家和毛家统统归于外戚,当时高德就在杨皇后身边,这两个字便刻在了他的心口上。
萧长敦和高德也走到宫门前,高德掏出腰牌,道:“咱家是去传旨的,定国公是奉了懿旨进宫的。”
说完,高德便向杨锦程见礼,杨锦程看到萧长敦,便道:“世伯,祖父担心宫里的事,让小侄前来,世伯可否让小侄陪您一同进去?”
萧长敦在心里叹息,杨家和萧家早就不对眼了,没想到杨锦程竟然一口一个世伯,叫得这么坦然。
也好,那就一起进来吧。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杨锦程是杨皇后的亲哥哥,同时也是太皇太后最喜欢的晚辈,平素里他时常会进宫,有时天晚了,太皇太后便让他留宿在宫里。虽然此事也曾被人暗地里非议,但是却也没有人说在明处,也就不了了之。
现在有萧长敦和高德都在,羽林军便不再阻拦,放了杨锦程和他们一起进去。
杨皇后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能见到大哥杨锦程,她的眼中有了泪意。
大哥是不放心她,来给她撑腰的。
定国公萧长敦毕竟上了年纪,他放眼看去,只见黑压压跪了一片人,却看不清楚这些人有何不同。
刚刚在路上,高德已经把朝阳宫里的事对萧长敦讲了一遍。
这是杨皇后授意的,其实即使阿马没有给封红,高德都会说的,只不过有了封红,他说的更详细。
皇后娘娘是怎么说的,贵妃娘娘是如何闹的,宗人令说了什么,李冠中和吴江又说了什么,还有那几名刺客又是如何抓住,除了没有提及德善,高德把他看到听到的全都说了。
最后,当然是最重要的,这些刺客全部都是后晋余孽!
总之,萧长敦心里清楚,他是来背锅的。
他沉吟片刻,却看向了杨锦程:“贤侄,此处并非是在朝堂上,老夫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世伯请讲,小侄洗耳恭听。”杨锦程谦虚地说道。
“贤侄,陛下是你的甥儿,太皇太后则是你的姑祖母,若说亲厚,在这里除了两位娘娘,便是你了,无论陛下还是太皇太后,都是你的至亲,贤侄,你可有良策否?”
噗,吴江差点给气乐了。
你们霄云二十四将的子孙们,敢情都是在油壶里泡大的?一个比一个油。
我是找你来背锅的,你又是外甥又是祖母的,说了一堆废话,原来竟然是想把这口锅扔给杨锦程?
杨大公子虽然身份贵重,可是让他来背锅,在满朝文武面前,他的重量是不够的。
别看定国公萧长敦十几天如一日的不上朝,可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杨锦程充其量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杨锦程反倒没有推脱的意思,他侃侃而谈:“安昌侯的计策实是高明,我们可以把那两名女子交出去,然后布下天罗地网,即使贼人交出陛下,在这皇宫之中也是插翅难飞。”
其实这种计策,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想到,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小皇帝在那些人手里,随时都会被杀死,那些人一定也会想到这些,他们十有八、九不会轻易交出小皇帝的。
可是这话由杨锦程说出来了,定国公萧长敦便连连称是:“贤侄少年英才,堪比公谨在世。”
夜里,有微风,微风把萧长敦的话送了出去,送到沈彤耳中,沈彤觉得公瑾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没办法,她读书很慢,所以读书并不多,好在她还是想起来了,她看过一出戏,戏里就有这个公瑾。
咦,他不是被气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