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很漫长,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等多久,听人家说到了冬天,汉人不舒展。匈奴人却很恣肆,就怕是战端一开,要持续到来年春夏时节才能休兵,自己的相思之苦、空房之恨,看来且长着呢。
她万万没料到陈嵩就在长安,就在离自己三里之遥的地方,更没想到他已经是阶下囚。联想到囚犯可能会遭遇的种种折磨虐待,再臆测陈郭二人凶险莫测的生死前景,不寒而栗、泪如雨下。
紫云也不安慰。站起来走到门口:
&姐,你不要这样,现在没人能帮你,只有靠你自己了。天快亮了。你要赶紧去找小俏姐姐!”
梅虹立刻收住声音,怔怔地看着紫云推开房门,一只脚跨过门槛:
&要去哪里?”
紫云就保持着那种一脚在外一脚在内的样子:
&能去哪?我要回家。疯子在家等我一起上路呢。”
这声音让梅虹毛骨悚然。她木愣愣地跟到门口,看着紫云轻飘飘地穿过月光飘洒的院子。梦游般地打开院门。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紫云临出门前的回眸一笑。这一笑,好像瞬间化解了她和梅虹的恩怨。也瞬间把她还原为初次相见时那个了无心机的小丫头。
梅虹枯坐了一阵,突然意识到此刻正是长街上最空旷的时候,紫云孤身一人回去,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赶紧起身到门口,想把紫云追回来,可到了院外一看,街上空空荡荡,已经看不见紫云的影子,她没有去过疯子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追,也不敢只身去追,在寒风中犹豫了一阵,退回到院子里。
好不容易熬到太阳升起,给小长安把了尿,喂了奶,找到小棉被严严实实裹起来,自己匆匆吃了两口,吩咐使女去街上叫一辆车来,留下她看家,自己带着孩子单车去找小俏。她在路上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心向小俏表明身份,否则这一团带血的乱麻如何理得清?
所以她见到小俏的第一句话就是:
&姑娘,很抱歉我瞒了你这么久,我其实不姓梅,我叫薛梅儿,是大秦皇帝姚泓的宫女,这个孩子,是他的亲骨肉!”
小俏如听志怪神话。她本想说不要耍我了,你若果真是姚泓的女人,怎么会和陈嵩混在一起,他和郭旭可都是断送了姚泓的人。可一看梅虹的神情,听他的语气,再瞧瞧这种大清早突然上门的情势,觉得不像在说笑。
可是这种巧合也太残忍吧!
陈嵩,北府兵一流战将,以先锋之任,在峣关力战破敌,打垮姚泓的亲征之师;而郭旭则背水而战,在渭桥一战吞掉长安守军,让姚泓孤家寡人、单骑回宫。这样两个姚秦的克星,一个收留了姚泓的女人,一个娶了这个女人,他们辛辛苦苦灭掉一个敌国,似乎就是为了攒足机缘来抚养敌国皇帝的骨血,在他断头之后延续他的存在。
梅虹无视她的震惊,说现在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你需要赶紧到刺史府去见刘义真,否则你的男人和我的男人都可能保不住。
完整地听完梅虹转述紫云,小俏先惊后怒再悲而急,最后反倒平静下来。她以为嫁给郭旭,自己的厄运就算到头了,孰料好日子才过了一年,丈夫就有此一劫,而且很可能因此万劫不复。
她的命是郭旭给的,她的幸福也是郭旭给的,现在需要她去报答他了,尽管夫妻之间本无所谓报答。
一言不发,立刻拜托梅虹一并照顾小西都。告诉她,若到天黑还不回来,那就是再也回不来了。届时请梅虹和青玉带上两个孩子,找地方躲起来等最后的消息。梅虹欲哭无泪。想跟着去,又生恐多出枝节。反倒害了陈嵩,只能和小俏默默告别,目送后者身着成亲那天穿的隆重礼服,俨然登上一辆青玉叫来的华贵马车,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直奔刺史府。
刺史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巡逻队在街头发现有人倒毙,掀开蒙在脸上的衣服,发现竟是刺史府门下督冯梓樟。他们不懂罪案勘定。不晓得这种情况应该赶紧通知法曹官吏,而是火急火燎地把疯子的尸体抬到了刺史府。刘义真还没起床,听亲兵说疯子死在街头,吓得腿都软了,还以为是大夏的刺客干的。他远远地看了尸体一眼,不敢到跟前去仔细看,唯恐看了夜里会做噩梦。
法曹的人赶到后,仔细勘查了伤口,发现凶器是一根带刃的簪子。又在疯子手上发现几根长发,检查了疯子脑袋底下那个包袱里的衣物和饰品,断定行凶的是女人。疯子身为军人,随身还带着剑。居然会死在女人手上,这实在难以置信,以至于他们怀疑疯子要打劫一个带行李的女人。结果在缠斗中被人家给扎死了。
刘义真虽然殊少阅历,天资却不低。听完这个解释连连摇头。疯子或许有各种毛病,但他在北府兵多年。不扰民是做得到的,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前科。他现在已经是幢主,在刺史府做事,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