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卫石下仓的仓前村和仓后村仓后村为客系仓前村为潮系。仓前村以乌石围为主体乌石围是一个土楼外周长八十余丈内周长三十余丈共有三十六套三进堂屋堂屋的后墙连在一起便是土楼的外墙厚逾三尺足令山贼海盗望而生畏。
乌石围东南又有一道溪流这道溪流平时可供运输战时又可成为围屋之外的第二道防线。跨过这道溪流的木板桥往饶平县城的方向走不多远便能望见另外一条河流河上有桥桥的两边有摊位这便是附近二十八村逢初一十五、年节正日必来赶的桥头墟了。
桥头墟的边缘有若干房屋在通往乌石围的路边有几间的粗陋土屋土屋的屋角插着一张店旗写着杏花里三字。这杏花里的主人是一个老破鞋人叫张婆二十几年前被仓前村的婆家赶了出来后竟在这里落了脚开了这家店后头的两间空房整出来招待过往客商前面铺面也卖些酒食但最吸引人也最遭正经人家唾弃的则是张婆养着三个女儿专门用来招待客人。所以仓前村仓后村若有后生要往桥头墟来啰嗦的长辈总要多叮嘱两句让他们对这个既是客栈又是酒肆又是妓院的肮脏地方连看也不能看又用上许多“沾上一脚晦气三年”之类的话来吓人但偏偏就有一些不成材的后生有了几个闲钱就忍不住诱惑偷偷地往这里跑。
这天不是墟市正日张婆因店里缺东西老早带着大女儿张大丫到桥那边的农家去进货到了下午年过三十的张大丫提着两只鸭跑回来还没进门就大叫:“狗二快拿仙草水给我除除晦气!”
便有一个四十来岁、长得歪瓜裂枣的男人跑出来问:“怎么了?”这个叫狗二的男人在杏花里既是厨子又是龟公忙的时候还兼客栈的小二干的活不少几个女人却都看不起他。
“晦气啊!”张大丫叫道:“遇到死尸了!”
“死尸?”屋里又探出两个女人的脑袋来一个将近三十另外一个二十出头却是张婆的另外两个女儿二丫和三丫她们一起叫道:“那你可要洗过仙草水了才能进来别把晦气带进来!”
狗二一边给张大丫摘仙草端水一边就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张大丫道:“别提了真背!也怪妈妈贪心我们在桥头遇到一伙人问路我就想不理他们或者随便嘟哝两句打就算了但妈妈却陪着笑过去跟他们说了起来看那样子又是想兜生意。”
“兜生意也没什么不好啊。”狗二道:“最近官府禁得严海里的海贼山里的白哨闹得又凶地里收成又差有些地方听说都快饿死人了我们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哼这两年要不是老板娘会兜生意要不是我跑腿跑得勤这家店早垮了!”
“我也没说兜生意不好!”张大丫说:“不过我看那群人不怎么顺眼这不才没说几句话他们那伙人忽然指着水里说好像有人溺了!为头那个姓王的公子——嗯他长得可真好——唉说这些干什么!那个姓王的公子就让人跳下去把人捞起来一看是个女的脸泡在水里久了被胭脂泥土污得面目都看不明白人却早死得透了!晦气!晦气!”
说到这里张大丫已洗过了仙草水进了屋张二丫便问:“那妈妈呢?”
“她啊她比我更背。那王公子见人没救了便让手下把尸体抬了去找地保又拉上她还有刚好经过桥头的王舟公、豆腐婆去作证了。”
张二丫笑道:“她居然肯管这闲事。”
“你不知道!”张大丫道:“那个王公子长得虽然漂亮但说话很见威风的!他说出一句话来都让人不大敢不答应。简直可以跟咱们乌石围的张攒典比一比。”
张二丫和张三丫一听都笑了起来:“我看你的魂都被那王公子勾了去了?跟咱们张攒典比?那怎么可能!”
狗二想了想道:“你们妈妈从来不喜欢管这种闲事她这次肯去多半是想兜这生意回来我们也该准备准备。”说着便去烧水。
到了太阳将落山张婆才回来她不是一个人来而是带回了五个大男人外加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看情况应该就是张大丫说商但这群人也没推着车挑着担只是其中三个背上背着大包看不出是做什么买卖。
张婆没到门口就大叫:“来贵客了!女儿们快来迎接!狗二快去烧菜做饭!”
几个女人在门内叽叽喳喳道:“没想妈妈真把客人给兜来了。”便赶紧出来迎接张三丫脑筋灵活不忘先打了水摘了仙草再出来放在门口。
张婆一见心里连夸小女儿聪明便对来客说:“几位客官我们这里的风俗才碰过那些东西该洗洗手去去晦气。”
客商中为那年轻人笑道:“这风俗我们泉州那边也有。应该应该。”就带头洗了手张婆才引了他们进店又使眼色让大女儿去收拾房间让二女儿去准备饭菜只留下小女儿陪伴。
那年轻人留在店里和张婆等应付着他的两个没手下和那小孩却到屋外绕了一圈回来后点了点头那年轻人便道:“带我去看看房间吧若是还干净就住下了。”
张婆大喜赶紧让小女儿带着去看房间。这房间虽也简陋但收拾得还算干净这群人也不甚计较就这么住下了。等伺候的事情告一段落张二丫、张三丫还在里面伺候张婆却已钻到厨房喜上眉梢道:“这下好了!做好了这笔买卖接下来几个月的活计就有着落了!”
狗二道:“我看他们好像没打算住多久怎么能赚几个月的饭钱?”
“你不知道!”张婆道:“这王公子是福建来的客商这次是要到咱们潮州府城去买潮绣的。”
狗二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