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若是为难,我这就去封信拒了父亲的要求,只说蓁蓁病了不宜出门就行。蓁蓁在我膝下长了七年,送到益州去难道我就舍得?”金氏面色凄婉声音发颤:“可你也要为蓁蓁想想,她日后是孙家的长子嫡妇,料理管事应当顺手就来。我要照顾鹤儿延儿怎么两边兼顾。峦郎也是知道我那父亲的,一向刚强,鲜少有想要咱们做什么的,与你成婚这么多年,我是一次都没见过他,一次也没回过家。如今父亲不过是想念着从未见面的外孙女想接过去玩耍几日,峦郎都……”
“也罢也罢,岳父真想念蓁蓁也是我们的福气。况且今年蓁蓁一直也不顺利,小小年纪的竟是些不爽利的事,出去散散心也好,学不学规矩的倒是其次,只是齐老秀才那里需得停课了。”张峦轻轻地将金氏揽在怀里,替她拭去眼泪安慰道:“别哭了,也是我对不住你,这么些年也没让你回去过。若是你实在想岳父,便跟着一同去看看罢。”
张峦是真心诚意地说这话,金氏却吓了一跳,如今府里只一个汤姨娘,她这个女主人怎么能离家那么久留了空子给别人钻,婉转道:“我即便是再想父亲,可是总不能丢下鹤儿和延儿自己跑去,老爷心疼我我知道,可是我也心疼孩子们。等以后他们长大了,我们再一同去看就是了。”
张峦轻轻拍着金氏的肩头,心头还是舍不得女儿,想着若是蓁蓁自己不愿意,这事儿就做罢,便使唤绿柳去请姑娘过来。金氏从张峦怀里探出头,小声道:“峦郎是最疼蓁蓁的,对两个儿子都不见得这么上心呢。”
“你也不要拈酸吃醋的,蓁蓁已经许了人家,统共在家里待不了几年。女孩子该知礼明德行人品,咱家的蓁蓁一样不差,前一阵儿不还送给你一副细布镶金边的藏蓝色抹额,送给鹤儿好几件稀奇的玩意儿,这些你怎么就想不起来呢?男孩子日后要应考自己入仕途,吃苦受累才能成就大事,当顶的起我张家的门楣,可你整日看着鹤儿就连蓁蓁那儿都不准他去,这难道就是为了鹤儿好了?”
金氏随口应付着说以后会严加管教两个男孩子,心想那抹额又不是蓁蓁做的,是那杨氏做的,那针脚那样式不可能是蓁蓁这粗手笨脚的丫头能绣的出的。再说鹤儿的那些个玩意儿,是碰都不让别人碰的。原先整日粘着娘,现在整日玩儿那些木头块。金氏心头忿忿,又想到了孙柏坚那孩子,这孩子虽好,可哪里比得了哥哥家的琦哥儿,还不如当时就定了琦哥儿,倒让别人钻了空子。
待张尔蓁过来了漪澜院,金氏便说着要去看延儿,留下父女两个自己去了隔壁稍间。
张尔蓁端着一碟子刚出锅的*糕,之前在知州府吃着好吃,便随口念叨了两句,万能的奶娘竟然做了出来,味道不差分毫,这会儿正好端来给张峦一起吃。张尔蓁打扮的很随意,一身浅色细面长布衫照着粉色绣碧羞花比甲,头上简单的簪了枝浅色梨花木簪子,额前调皮的留了几缕刘海,俏皮又可有点心酸,把益州来信的事儿说了出来。
张尔蓁正邀请张峦一同品尝糕点,闻言吃惊道:“益州的外祖父指明要见我?”
张峦解释了一番,末了叹道:“……你若是不愿意去,我就回了你外祖父。若是你在那儿呆的不开心,我早早命人把你接回来也行。蓁蓁,你觉得呢?”
张尔蓁偏头想了一下,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去外祖父家里住几天吗,不就是换个学校上课吗。虽然离得远了点,虽然还得跟金芷娘同路,虽然从没见到过外祖父和那个非亲生的外祖母,虽然听说还有几个小舅舅……但是张峦的表情如此为难,说明张峦多少是不大愿意拒绝这个要求的,拒绝老人家想天伦同乐的想法也实在不是孝顺子女所为。
张峦为难的看着女儿的小脸由纠结渐渐舒展开,张尔蓁伸出小手抚平张峦蹙起的眉:“我愿意去益州探望外祖父。况且外祖父还送了我好些宝贝呢,夫子说父母所重念者,我亲厚之,现在我既可以感谢外祖父去,又能替爹和娘孝敬外祖父,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可惜不能继续上夫子的课了,我很喜欢夫子的课呢,还有就是见不到爹了会有些想您,爹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张峦抱起女儿坐在塌边,亲昵的勾了下张尔蓁俏挺的小鼻子道:“蓁蓁可不要哭鼻子才好。我会备好厚厚的束脩给齐秀才,你也要与他道个别。还记得你小时候,爹想把你留在京城的舅舅家,你还抓着爹的衣摆哭,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哈哈。”
张尔蓁调皮的眨眨眼睛,开心的招呼张峦吃东西,趁机道:“我院儿里的人都要跟着去的,没有她们我可不适应,爹可得先答应我,回头娘若是不同意你得帮我说道说道。”
张峦直点头,还说伺候蓁蓁的人太少了,改明儿再安排几个,心里有些埋怨金氏,只伺候鹤儿的丫鬟婆子小厮就不止十个人,轮到蓁蓁只得三个,有一个还是蓁蓁自己从外面买来的,那个小丫头有些木讷胆小经不起事,怎么伺候得了主子。
隔日张尔蓁就去辞别了齐老秀才,齐老秀才抚着长长的白须夸赞“姑娘玲珑比干心”,张尔蓁嘿嘿笑着很不好意思,这一年多里她没少偷懒装病不去上课,弯腰朝着齐老秀才行了个大大的鞠礼……
然后张尔蓁也要同去益州的事儿提上日程,接下来就是准备小型搬家了。这该是张尔蓁七年来第三次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