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尔蓁同张峦一起用了早饭。张尔蓁还是小心地问道:“爹,那院里住着谁啊?”张峦瞄了一眼状似心虚的女儿,神秘道:“是个大人物,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了,摘了蓁蓁的脑袋都是可以的。”
闻言张尔蓁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脖子,思考着若是带着那位贵人出去了,出点什么事的话自己还能不能活呢?她刚想张口告诉张峦晚上的事,脑海里闪过三年前他独自倚在城墙边的样子,苍白的脸伴着瘦弱的身体,心里便有些不忍,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况且如果自己出卖了他,后果是不是也很严重?
用罢早饭,张尔蓁像往常般顺着回廊漫步回去。因着别院的人,府里异常安静。张尔蓁有些迷茫,她后悔昨晚上答应的事了,现在有些骑虎难下。回到了蝶院,挥退了明月和如月,便坐在窗边接着看《列女传》,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时间一晃,已经未时了。明月轻轻推开门端了糕点进来,张尔蓁便吩咐她去把力为叫来。
等着力为来了,吩咐他去准备马车,放到永河巷里,说是借给一户人家,让他守到酉时才准回府。然后取出攒的月例银子包好,备了一套浅青色男装放在桌上。
明月看着张尔蓁放下了床幔,便轻声退出门去,跑去找杨氏道:“姑娘竟然睡下了,这才申时呢。”
杨氏看一眼紧闭的房门道:“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会儿总是好的。你别凑过去,呆在我这儿吧。”
张尔蓁醒来的时候已经戊时,揉揉惺忪的睡眼,撂起床幔看看角落的沙漏,便慢腾腾的起了塌,穿上准备好的男装,长发随便扎了个马尾用一根粗粗的布条子扎住,脚上踩了双鹿皮小短靴,收拾妥当后便坐在桌前写信:与贵人外出,不日归,勿寻。
张尔蓁揣着包好的银子便轻轻打开门,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满院寂静,便悄悄抬脚朝昨晚的地方走去。张尔蓁刚刚离开,杨氏才叹口气悄悄进了内室,看到张尔蓁留得书,犹豫许久之后便又回了自己的耳房,姑娘一向拿的定主意,自己还是不要跟去惹姑娘不开心了。
月亮依旧明亮,朱佑棦立在大槐树的阴影里静静等着。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脸上却不见丝毫焦急,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只盯着一根随风摇曳的柳条。听到脚步声也不转头,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张尔蓁蹙着眉头小声道:“小点声,那么大声不怕别人听到。”伸着小手拽着朱佑棦的长袖往深处走,边走边道:“我今日帮你,可得记着我的人情。日后若我家有难,怎么也得帮一把的。”
朱佑樘没有回答,张尔蓁便当做他默认了,继续道:“贵人,我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府,既然你能从看守那么严的别院里跑出来,怎么出府你应该有计较吧?”
闻言朱佑棦一使劲便挣脱了张尔蓁抓着的衣袖,道:“我一个人自是没问题。”
张尔蓁不满地止住脚步,回头仰着脖子看高了自己整一个头的朱佑樘,道:“那我可就回去了,省得给你添麻烦。”作势抬脚要走。
朱佑棦这才注意到昨晚那个姑娘打扮的,今儿竟然穿了男装,活像个小厮,不觉好笑。看张尔蓁要走,换作他一把扯住张尔蓁的袖子道:“再废话,天都要亮了。”
不得不说朱佑棦的情报工作做的很好,他带着张尔蓁左拐右拐就到了一处极其偏远的小院子,院墙上垂下了一根长长的藤条,很明显是早有准备的。
朱佑棦很利索地拽着藤条爬了上去,坐在高高的院墙上看下面的张尔蓁,催促道:“快来吧。”
张尔蓁学着朱佑棦的样子双手紧紧攥住藤条,一只脚踩着墙壁,另一只脚一蹬地,藤条轻轻晃起来,便借力一点一点往上爬。爬个墙而已,这还难不倒她。坐在墙上看的朱佑棦有些吃惊,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咬着牙晃悠悠的竟然爬上来了。直到张尔蓁吃力的坐在他旁边,他才悠悠说道:“你莫不是常干这种事。”
张尔蓁不屑道:“我又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姑娘,出个门还需要十个侍女扶着。若不是我自己能爬上来,你预备怎么办呢,你不夸赞我也就罢了,怎么还鄙视我?”
朱佑棦问:“何为鄙视?”
“鄙视,就是非常赞赏的意思。”张尔蓁边忽悠朱佑棦,边指挥他把藤条拉上来放到墙的另一边,道:“你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但似乎又没有病,爬墙都做得,这还看什么郎中去。”
朱佑棦很轻易地顺着藤条滑了下去,抬头看着张尔蓁也轻盈地飘下来,小声道:“若是那么容易治的好,我何止于跑到这种地方来。”
张尔蓁不乐意道:“这种地方怎么了,我们这儿雨量丰沛,热量充足,雨热同季,冬冷夏热,四季分明,是个很适宜居住生活养老的好地方。你若是看不上我们这地方,我们这儿的郎中你也是看不上的。”
朱佑棦不理她巴拉巴拉一大堆废话,直接问道:“现在往哪边走?”
张尔蓁也懒得跟他计较,自顾自的往右边走,绕来绕去便到了大街,沿着继续走两刻钟便可以到永河巷了。
一路上两人谁也不理谁,朱佑棦走在后面,慢悠悠地看着张尔蓁快速交替的小步子,小姑娘想必是累了,小嘴一张一张的喘着粗气,脸上的绒毛都看的见,在月光下显得很柔和,大眼睛小心地左右看看,活像一个小贼。头上那是什么发饰,一根简陋的绳子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