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院子大门紧锁,安静却不阴森,走在羊肠小路上,完全没有恐怖片的氛围,反而觉得很轻松,很舒适。
微风、斜阳,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又那么恰到好处。
直到迎头走来一个身影,云安的心里突然没来由地泛起一抹酸楚。
那人逆着光,可云安还是本能地认出了她。
“七……太婆?”
听到云安小小声的呼唤,七太婆抬起了脸,走得近了,云安能看到她面上扬起的一抹笑意。
很慈祥,很温暖,像天边那缕斜阳,泛着红彤彤的光,不刺目,温和无比。
“能这样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摆脱了那些不幸,真好啊……”
七太婆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以长者的身份跟她说话了?
不记得了……
云安仔细想了想,她似乎真的很少到那间山居去,以前是抗拒,后来就是遗忘……上次从山居出来,是什么时候了?云安竟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去吧!孩子,不管你选择了那条路,都要坚定地走下去,就像现在这样,坚持着你的本心,不要放弃,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更不要某天想到如今种种而感到后悔!”
七太婆的身影随着温馨的场景缓缓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云安悠悠睁开了眼,枕边湿了一大片。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哭到能够把自己哭醒……
就是有一种抑制不住地悲伤席卷而来,压得云安透不过气。
墨止夜还没有回来——其实她也没有睡多久。
换了身衣服推门出去,那个鬼侍还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见云安出来,似乎还微微一惊。
“鬼尊那边儿还没完事么?”
“是冥王大人来了,尊主正在跟他议事。”
云安登时想起几个小时前,墨止夜往冥界丢了个多大的麻烦去,想来是冥王气不过,又听说墨止夜回来了,才跑来理论的吧?
“在哪里?我也去瞧瞧。”
先前就说要找机会跟冥王谈谈不辞,可这个机会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找到。见到冥王以后,云安反而更在意的是其余的事。
两人就在鬼尊殿的偏殿,嗯——三人,沐风也在。云安进去的时候,正赶上冥王在里面发牢骚。
“我说老墨!你行不行了?之前动不动给我扔个小诛心,疗伤我在行,那天族公主你扔给我是几个意思?再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墨止夜淡漠地反问一句:“你是人么?”
沐风在一旁打着圆场,和和气气道:“冥王也不必太在意,再怎么风光那也是前天族公主,如今她只是个凡人,还是个执念很深的凡人,我们的意思是呢,如果冥王有什么法子,能够让她这点执念趁早打消……”
话没说完,冥王大人已经炸毛了:“打消?你来告诉告诉我,怎么打?你们真当我是万能的呢?有人性吗?”
墨止夜继续冷淡反问一句:“本尊是人么?”
云安有点替冥王大人听不下去了,推门走了进去,三人立时收了声,齐齐向这边望了过来。
墨止夜敏锐地第一时间察觉到云安的眼睛肿了,眉头一皱,不待他问,云安就自觉地解释起来:“做了个梦,醒了就这样了。”
继而转头看向冥王,语调沉沉道:“我有事想拜托冥王大人。”
墨止夜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冥王却只觉得稀奇,眼底也来了些兴致:“哟!稀奇了,鬼后有什么事能拜托得到我的?”
“有个人,泄露了太多的天机,到了你们冥界,刑罚什么的,都免了吧……给她安排个好点的胎,下辈子不要太辛苦。”
冥王大人的兴致更浓了,直了直斜倚着的身子,支着下巴看着云安问道:“谁呀?这么郑重?”
云安顿了顿。
从梦里哭醒,她平静地给自己换上能见人的衣服,平静地走过来,平津地说出拜托冥王的话,可在听到冥王那句“谁呀?”的时候,她却突然无法平静了。
眼里有些发热,继而就有些看不清东西,像是蒙了一层雾,云安连忙仰起脸让那脆弱的证明自己流回去,有外人在,她不该这么失控。
兀地,云安被一股大力扯了过去,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就彻底控制不住了。
把脸埋进墨止夜的胸口,云安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哭出声,可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死死攥着墨止夜衣襟的手也出卖了她。
梦里的,是七太婆的魂体……她就这样,很平静地离世,很平静地到云安的梦里告了个别……
明明接触的并不多,可云安就是很伤心,虽然曾经她很讨厌七太婆,可知道了她为自己做的一切,还怎么能讨厌得起来?多么好的一位老人啊,在她不知道的二十多年里,默默给她温暖,不求回报,甚至不想人知道……
“止夜,你也要好好感谢七太婆。”云安缩在墨止夜怀里哭得很伤心,还不忘闷闷地道:“要没有她,你还哪有机会对我打击报复?”
墨止夜原本担忧的情绪因为云安的一句话而变了味儿,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黑黝黝的头顶。
“我什么时候打击报复了?”
“你敢说你刚开始没打这个主意?”
“……没有。”
“不信!”
……
冥王:“……”
沐风:“……”
“你可以去再见她一面。”
云安摇了摇头,好容易眼泪都止住了,退了半步把脸擦干,才低落地道:“七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