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楼梯声响,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走了下来。这大汉混身筋肉,就是那小二口中的“盗三哥”了。盗三哥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砸场子?”小二指了老者道:“就是他!”
盗三哥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番,哈哈大笑,道:“老傢伙,失心疯了,还是死老婆了,敢来这里撒野?”
老者白眼横了他一下,只不作理会,盗三哥见得,怒从心头起,把一只沙包也似的老拳舞来,往老者面上打去。老者嘿嘿一笑,只一闪,他一拳了个扑空,险些栽个跟头。
莫知之他们自在案上吃着,虽不欲多管闲事,却也不时的往这边看来。莫知之瞥见他这一闪的功夫,心下奇道:“莫非是他?”
盗三哥一击不中,一张脸红一阵白一阵,又是尴尬又是怒恼,转了身再行击去。老者却不再让,伸出指来,在他腕子上一点,盗三哥大呼一声,抓着那只手直叫痛。老者再一抓,盗三哥偌大一个身子竟飞了出去。
他这一“飞”,正往倩雪她们桌上撞来。倩雪忙扶了阿莲躲开,邓艾赶过来帮忙,姜迥抱了姜维,也是侧身相避。盗三哥吃这一击,身子在半空乱抓,一把正抓住姜维的后领,使力一扯,把姜维的衣服撕破,露出整个后背来。
老者本是笑嘻嘻的看着盗三吃这一跌,忽然间见了姜维的后背,噫了一声,身形一晃,到 得近边。方才一招之间,盗三哥已知这老者身怀绝世武功,远非自己可比,见他过来,忙连连拜求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您老可别介意,这顿饭我请了……”老者却道:“没功夫搭理你。”抓着他手,又是一甩,扔在了一边,正好把那店小二撞倒。
老者定睛看了姜维后背上的掌印,道:“小这娃子哪里伤的?”
姜迥不知他底细,不敢多说,只推说不知,老者却道:“不知?哼,是被一个年轻人伤的罢?你们要去治伤?”
倩雪邓艾姜迥见这老头古怪的紧,都是不愿吐露底细,所以都摇了摇头。倩雪暗自扣了左腕,寻思若有不测,立时发针伤敌。
老者见他们神情肃穆,心下已经了然,哈了一声道:“真是天助我也,把这小娃子抓回去,话定是好说多了。”说着,一把往姜维抓来。
倩雪早有防备,“无尾蜂”机关中的银针立时便要发出。不料此时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忽地窜出,正挡在她和老者之间。倩雪一惊,怕伤了他,忙偏开机关,二枚银针却也已发出,正奔盗三哥和店小二而去。店小二盗三哥呀了一声,屁股上都中了一针,他们只道是高手正在比武,劲风伤了自己,都吓得逃开,掌柜的趴在柜下瑟瑟发抖,不敢露头。
那道士正是莫知之。
他与黄石黄玉一样,都是不愿生事,然而方才一见那老者的轻身功夫,他便存了疑惑,眼下见他这一动手,心下确定,这才出手。
老者看着他道:“你要管闲事么?”莫知之和色一笑,拱了拱手道:“尊驾可是西山老祖?”
他所料不错,这老者正是与白马左圣齐名的西山老祖,也即是吕轩的师父。
西山老祖道:“不想你这小道童,倒有些见识。”莫知之哼了一声,道:“小道童?你口气倒是不小。”西山老祖已有六七十岁,大出莫知之一倍有余,如此叫倒也并非太过,然而莫知之自高身份,甚为不满。西山老祖不想对方知晓了自己的名头,竟还这般据傲,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是?”莫知之道:“在下在南华派行五,姓莫,上知下之的便是。”
西山老祖一怔,道:“你是南华六贤之一?”莫知之对他这个反应颇为满意,道:“不敢,蒙江湖上朋友看得起,给了这个虚名,在下是万不敢当的。倒是尊驾最近的名头颇响。”
西山老祖听了笑道:“这个自然。”莫知之本是一句寒喧,不料对方受之坦然,暗生怒意,道:“这些年里,江湖之上盛传‘东左圣西老祖’,这威名之下,尊驾只怕是早已不把我南华派放在眼里了吧。”西山老祖撇了撇嘴,道:“我本来也没把你们南华派放在眼里。”
莫知之闻听此言,心中大怒,然而师门宗旨清静无为,不可轻易动怒,由是强自按了下来,他指了指姜维,道:“好。不知西山老祖偌大的名头,却为甚要为难这一个小娃子。”西山老祖看了姜维一眼,双目发亮,道:“拿他去换钱。”莫知之听了一怔,他不料对方堂堂宗师,说话竟然这般低俗直白,奇道:“拿他换钱?”
西山老祖道:“正是。有了他,那小子就不好拒绝啦。”莫知之不知他口中的“那小子”是谁,然而已知这西山老祖之意确是如此,不由怒道:“枉你江湖盛名,竟张口钱闭口财,如此的俗不可耐。”西山老祖道:“提了钱财就是俗不可耐了?”
莫知之道:“我辈江湖中人,但以侠义为尚,怎可将这身外之物挂在嘴边?”西山老祖冷笑一声,道:“好个满口仁义道德,却不知你南华派靠了什么活在世间?”莫知之傲然道:“自然是靠一个义字,一个理字。”西山老祖道:“说得好!不过既然如此,你们妙真观里收那些香火钱作甚?”
莫知之一窘,道:“香客侍敬真君,奉些香火之费,也是当然之理,我辈用此乃是行侠义之事,不似你这般欺凌弱小。”西山老祖嘿了一声,道:“谁又知道你们把那些钱怎么用了?莫不是养了些併头在观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