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虹将剑再空中轻舞了两个剑花,道:“我今生是与侠之大者无缘,只可做一个侠之隐者,求剑道之义。剑道之义,与人性实是一致,剑亦有魂,剑之魂,即是人之魂。我四人各舞一剑,以抒胸中之义。你三人中,如果能有过我之剑意者,我便告知你们寻师君之法。”
三人均道:“好!公孙虹先请。”便撤身行至洞边,静观她舞剑。
公孙虹也不谦让,走至洞府中央,捏了个剑诀,长袖并剑齐出,舞动起来。方才她洞中自演,乃是随意而为。这次有心寻剑之知音,便郑重舞了起来。
她长剑一出,口中便念了一句:“余从京域,言归东藩,背伊阙,越轘辕,经通谷,陵景山。”
韩方不知此文来历,正平司徒信却均知晓,这是曹子建《洛神赋》中之句。他倾慕甄氏,然她已为曹丕之妻,故此生不可如愿。后见疑于曹丕,七步成诗获生后,回归封地。路过洛水之时,取甄氏所赠之玉镂金带枕观看,睹物思人,黯然神伤。遂借洛神传说的典故,写下了这一篇千古绝唱。
只见公孙虹之剑,恰如此句一般,剑峰出长,如东归之意,而后背舞两个剑花,上下起伏,恰似穿谷越山一般。
韩方虽不知此赋,然他见了公孙虹剑法,知道她剑法极为精妙。若当真以剑对敌,自已也未必有十分胜算。然她精妙之招,唯求剑意通心,比之争强好胜较量技艺,境界实是不可同日而语。
公孙虹心随赋动,剑由心生,一路舞来,凄美之意尽显。待舞到“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一句时,身法飘动,剑风凌厉,奇峰陡生,真个若游龙惊鸿,几式后,一招侧步回身,骤然出剑,剑鸣之声不绝于耳,洞中一派剑光刃影,三人均不觉叫出一声好来。
韩方心道:“这招若用于比武,对方当极是难防。”接着又想到:“错了错了,不可以思想这细枝末节。”强行转了思路,继续去看。
“休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
此句是形容洛神的体态轻盈,可浮动于水波之上,缓缓而走。公孙虹此时脚步细碎而飘灵,长裙之下,看不到她是腿如何行动,真个若飞起一般。
此时的公孙虹兴致以致最妙处,好似仙子,韩方直看的痴了。
数十招舞过,公孙虹已至尾势,最后以“吾将归乎东路。揽騑辔以抗策,怅盘桓而不能去”收招,只见她转了数圈,长剑若显若现,不知何时,隐然归于了平寂。
果是意犹未尽,盘桓而不能去。
三人看的动情,都不忍出声,扰了这片剑意。
静了有半盏茶时分,公孙虹向三人道:“请吧。”自已便走到了洞边。
“我先来!”韩方早就是看得技痒难耐了,持剑走到了洞府中央。
他手捏剑诀,一出手便是刚猛凌厉之极。公孙虹一见之下,就知他剑法极高了。
韩方率性而舞,使得便是家传绝技。韩宗剑术名动天下,他的剑法端的是精妙无比。速度既快,力道又足,端的是威猛非凡。一套剑舞下来,长剑破空之声频起,在洞中回荡不绝。
韩方收势凝神,面带得色的看着公孙虹。
公孙虹郑色道:“竟不知尊驾乃是剑中高手。这套剑法,足可称当世之冠。”
韩方口称不敢,面上更是得意。
公孙虹笑了下,又道:“然而尊驾此剑,江湖比武必是天下莫敌,想来尊驾也是名动江湖之人。然而这剑法,不论是上阵破敌,还是刺杀之道,又或剑之魂灵,都是不足。”
韩方一怔,心道:“坏了,只顾炫耀剑法,却把这节忘了。”他心中暗悔:“早知如此,我该使刺杀之术,虽不及这剑法华丽,却是得中其意了。”
他本知江湖比武之剑法,但求华丽繁复,而刺杀之术,则力求简洁直接,一招毙敌。他在后者上的造诣,实是更过前者,只因刚才见公孙虹舞的漂亮,便把这事忘了。然而又不好说再演一次,只好悻悻的走回洞边。
司徒信抽出长剑道:“那,下一个便由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