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母说：“也当真是巧，那天老杭刚好带着我们家闺女去那边办事，闺女调皮，自己跑出去玩，结果就碰到了信儿，还凑巧救了信儿一命。”
周希蓉没忘了再次感谢，“是，要不是这丫头，信儿就……”
杭母拍着自己的胸脯，似乎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嫂子，你不知道，当我们弄清楚情况后，全都吓傻了，万幸的是，信儿没事，咱们闺女也没事。”
沈清昀之前就问过杭嘉潼几个问题，小姑娘有些以吓怕了有些记不清了来回答，有些则说得一板一眼，很是那么回事，沈家人也认定了小小孩童不会撒谎，相信杭家人说的就是事实。
所以眼下两家的大人一直在和睦交谈，其乐融融。
然而沈信抿着唇，一直没有说话。
他觉得，她在撒谎。
等大人们玩笑般地把两个孩子推在一起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的时候，沈信找到机会，单独问她：“你会唱‘月亮船儿’吗？“
杭嘉潼愣了愣，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过了一会儿，她咧嘴一笑，说：“我不会唱‘月亮船儿’，但我会唱‘小燕子穿花衣’，你想我唱给你听吗？”
沈信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他确认了，杭嘉潼是个撒谎精。
这个撒谎精击碎了一个小男孩对救命恩人所有的期待，也击碎了他对勇气和智慧的向往。
那里面包含了整整半个月的郑重等待，还有随时可以把性命奉上的决心。
他开始默不作声地思考更多东西，想让自己更加强大。
也许变得更强大了，就能把这些假象撕碎，以及找到他心目中的那个小姑娘。
从这天开始，沈信和家里人说的话越来越少。
如果说，起先他是觉得自己讲了真相，一贯严厉却很喜欢杭嘉潼的父亲未必会信，那么后来他长大了，就渐渐觉得，灭魄的势力那么大，为了不给那个救他的小姑娘带去麻烦，还是不要讲比较好。
可是杭嘉潼带给他的伤害，永不可磨灭。
此刻的沈信不回头，将她丢在这偏远的贫民窟，就是对当年杭家所作所为的惩罚！
然而凭着杭嘉潼共情的能力，她根本想不明白，她只能对着车子甩下的尾尘嘤嘤哭泣。
她不知道远处的黑暗中，那些从横交错的屋体中，有人正在窗子内看着她。
屋中的居民是一家三口，他们全被捂着嘴，惊恐地看着窗前的男人。
男人带了只口罩，是枪战后、沈信的人搜查完了附近，才带了寥寥几个人出现在这里的。没有任何人看到了他的脸，只能看出他身体消瘦，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烟草香。
“温寒兆失败了。”他半晌只说了一句话，语气平淡，似乎没有一点失望，好像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的下属却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都低着头，以免无端受到他的雷霆之怒。
好在男人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转身抬步出门，看了一眼那三口之家中的小姑娘，吩咐道：“不必赶尽杀绝，温寒兆那条线，恐怕要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