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云伸出手指,把它轻轻拈了起来,屈指一弹,将它远远弹了出去。
“在皇权的威压之下,人就跟这蝼蚁一样。稍不留意,就会让自己的生命随风而逝。”杨牧云心中感叹,面前人影不住闪烁,想是仪仗仍在前行,执旗的,执伞的,执金瓜的络绎不绝,旗幡掩映下,是天边一角湛蓝的天空。
仪仗分立在宫门两侧廊下寂然不动,上了一上午的朝会,皇上他老人家也应该饿了,不免要喝点茶水,吃些点心,又过了良久良久,才见一个太监走出华盖殿大门,拂尘一扬,尖声喊道:“宣锦衣卫千户杨牧云进见!”
杨牧云听了急忙起身上前,高声道:“臣杨牧云晋见。”
那太监冲着他微微一笑,说道:“杨千户,请随我进来吧。”说着扭身先进去了,杨牧云垂着头匆匆跟了进去。
进了庄严肃穆的大殿,杨牧云不敢四下乱看,只顾跟着那太监的脚步向里走,行至猩红的地毯尽头,那太监向旁一闪,高声道:“锦衣卫千户杨牧云面见皇上”。
杨牧云知道上边必是坐着当今天子正统皇帝朱祁镇了,连忙上前跪倒在地,双掌向上贴在毯上,额头叩在指尖,提足了气朗声道:“微臣杨牧云叩见皇上。”
只听一个雍容清雅的声音说道:“免了,起来吧”。
“谢陛下!”杨牧云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在一边,心中一阵激动,“我终于见到皇上了,皇上他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呢?”虽然很好奇,但眼睛却是不敢乱瞧,眼光微微一动间,就见前方有一双官靴伫立不动,似乎还另有一位官员在场。
只听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说道:“皇上,微臣与户部的几位大人计议好了,觉得内廷的俸禄还是由京仓支取的好,比之通州仓的路程不知近了多少倍,还使得公公们免去了奔波劳顿之苦,岂不是两全其美。”
“嗯”那个雍容清雅的声音说道:“刘爱卿言之有理,不过内廷之人去通州仓领取俸禄乃是惯例,从来无人提出质疑,为何刘爱卿突然提出改由京仓支取呢?”
“皇上”那刘大人说道:“若是平时,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近些年来我大明战事频仍,南来北往的军事调动颇多,所过之军队的军粮
均由通州仓提取,早已不堪重负,是以臣与邝大人商议过,通州仓专供军粮调运,发俸禄由京仓提取,这样不但能够保证战时的军粮供应,而且还不致拖欠了公公们的俸禄,如此岂不是好?”
“唔”皇帝似乎思索了片刻,方缓缓说道:“既如此,那朕回去便拟旨,即行颁诏,你下去吧!”
“谢陛下!”那位刘大人应了一声,躬着身退了出去。
“这位刘大人竟然追到这里请皇上颁诏,也算是位高权重了。”杨牧云心中暗道。他可不知道这户部尚书刘中敷在太宗皇帝时就已展露头角,到现在已历经四朝,功勋卓著,就算是朱祁镇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
“你就是杨牧云么?”皇帝说道:“你且上来,抬起头让朕好好看一看。”
杨牧云年少气盛,听皇上一说,也未多想,便缓步上前,抬起头向龙书案后看去。
这位正统皇帝年方二十,面容微胖,唇上留有短须,眼睛细长,举止间甚有威仪。他头戴翼善冠,身穿盘领窄袖团龙袍,看向杨牧云时不由微微一笑,“果然年少才俊,怪不得她天天缠着朕要见你!”
听皇上夸赞自己,杨牧云不由心中一喜,待听到后半句又有些茫然,她是谁?为何要天天缠着皇上见自己?
“这一路上可真是辛苦你了!”朱祁镇一笑。
“微臣仰赖皇上护佑,方化险为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牧云忙垂首答道。
“好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来这些虚套作什么?”朱祁镇站起身,来到杨牧云身边,含笑道:“说起来,朕还得感谢你,是你救了朕的御弟和御妹!”
“臣不敢,身为臣子当尽忠报效皇上,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杨牧云慷慨激昂的答道。
朱祁镇点点头,转身从御案上拿出一个卷轴回身递与他,嘴角一勾,“杨卿打开来看看。”
杨牧云忙上前伸手接过,展开一看,原来是自己在开封参加乡试时写的那篇大明固边策论,不由一怔,抬头向朱祁镇看去。
“杨卿已有官身,还能利用闲暇去参加金秋乡试,朕真是佩服。”朱祁镇说着眉尖微微挑动了一下。
“臣惶恐,臣自接了圣旨未能快马加鞭赶赴京城,有负皇上圣恩,还请皇上治罪。”说着连忙拜倒在地。
“起来吧。”朱祁镇微微一笑,“卿在开封之事朕已全部知晓,说起来杨卿又立了一大功,不但救了于谦和年富,还疏导了灾民,除去周王府叛党,使开封免遭战火。你又何罪之有呢?”
听了这话,杨牧云方才站起,见朱祁镇脸上没有怪罪之意,心下一宽,便肃立一旁。
“朕有些好奇,爱卿为何想去参加这乡试呢?”朱祁镇问道。
“回皇上,”杨牧云屏息凝神,缓缓说道:“臣自幼读圣贤书,便是想着以一笔锦绣文章来换得金榜题名。自阴差阳错进入锦衣卫,虽不用考取功名来博得官身,但未进科场,终是憾事,因此......因此臣路过开封之时,见乡试应征,一时心痒难熬,便报名去了科场。”
“哦,”朱祁镇听了微微颔首,“杨卿的文章写得倒是不错,甚合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