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巴浑身感到不舒服,却又无法取消扎西设定的对局。
扎西眉开眼笑:“海裳妹妹,这游戏刺激不?既然有赢,当然也有输。咱再定一个输的规矩:要是你一口干不了一银盅的酒,就算输。输了咱不赔钱,也不回扣你赢的金叶子。”
登巴快要听不下去了,盯着扎西,双目念怨。
扎西觉得锋芒刺背,不增加点游戏难度,过于袒护海裳。
他硬着头皮给出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海裳妹妹,二十盅酒你必须一口气喝完。中间停顿时间不允许超出从一数到三,超出就算输。如果你吐出一口酒,则全盘皆输。咱们就得按对局的规柜来,你不能拒绝登巴大哥和多吉兄弟的任何要求。”
这无疑要了海裳的命。
海裳的脸刷地青了,她做梦也不到米玛扎西最后提出这样恶毒的条件。
对于青稞酒,海裳仅仅停留在对其特性的了解上,却未真正沾过酒。要是羊皮酒囊里的酒度超过她的想象,要是她坚持不到最后一盅,结果比死都惨。
扎西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海裳雾里看花,分不清真假。
登巴拉长的脸很快恢复如初。
“达瓦登巴大哥,你看这买卖公平不公平?”扎西讨好地问。
“公平,比次仁老爹的铁秤还要公平,”登巴笑骂,“米玛扎西,也只有你这个鬼精灵才想得出这个鬼条件。
“哈哈哈。”房间里响起拉巴多吉欢快的笑声:“登巴大哥,你赶紧想一想你的要求吧。否则小美人输了,耽误春宵。”
听他的口气,海裳注定会输。
邬二娘一旁迷惑不解:多吉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稳操胜券,难道海裳会输得连翻身机会都没有?
多吉的把握让扎西忽地有了一种不详之感。
只有一种情况下海裳会输:那就是羊皮酒囊里装的不是品性温和的青稞酒,而是另外一种更可怕的撕人心肺的烈酒。
可这明明是他本人的羊皮酒囊,装了哪种酒他再清楚不过。
扎西低下头,再仔细看了一眼羊皮酒囊系带上的饰物,大惊失色,系带上的饰物是豹头玉坠。
扎西的一颗心沉到了库库淖尔。
“要死,这是老三多吉的随身酒囊,我害了海裳!”扎西暗中责怪自己粗心大意,恨不得剜了自己的眼珠。
老大登巴、老二扎西、老三多吉三个人的随身酒囊,系带饰物各不相同。登巴狮头玉坠,扎西是虎头玉坠,而多吉是豹头玉坠。
三只酒囊,就数扎西和多吉的最容易混淆。二只酒囊不仅面料相同,色泽相同,连系带饰物也是大同小异。虎头和豹头,本身就容易弄错。扎西喝酒时摸到豹头玉坠,才知道自己又拿错了酒囊,错把多吉的酒囊当成自己的。
多吉不喜欢喝家乡的青稞酒,钟情风行辽东一带烧喉的烈酒:烧刀子。
烧刀子以酒性浓烈著称,被誉为“入口如含烧红刀刃,入腹如吞滚烫之火”,非性刚之人不敢碰,女人更是敬而远之。
多吉朝扎西吹了一记口哨,扎西回过头,见多吉正用眼神嘲笑他。
多吉早在邬二娘取回扎西的羊皮酒囊时,就觉察到扎西又弄错了,把豹头酒囊当成虎头酒囊,他故意没点破。
“烧刀子。”扎西狠狠跺了几脚,然后将歉意的目光投向海裳。
海裳倒抽一口冷气,扎西一声“烧刀子”,摧毁了她心底所有的防线。
扎西明显告诉她:羊皮酒囊里装是烧刀子烈酒。
为何好好的青稞酒变成了烧刀子?海裳连想下去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青稞酒变成了烧刀子的过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将囊中的烈酒喝光。
邬二娘见到海裳脸色突变,知道坏了大事。
天上没有掉下金子,反而掉下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子来。
邬二娘深感寒意。
仿佛羊皮酒囊是烫手的山芋,扎西再也拿捏不稳,手一松,酒囊应声坠地。
登巴见状恍然大悟:这小子,一开始心就向着小绉儿。还不是弄巧成拙,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
多吉朝老大眨眨眼:戏已经开场,咱哥俩配合扎西把戏演好。
达瓦登巴会意,心想出出老二的洋相也好。
登巴开了口:“扎西,不要冷了场子,你来斟酒,把握好分寸。”言下之意,法子是你扎西想的,大伙没意见,这二十盅酒可不要再偷工减料。
海裳闻言色变,扎西的脸色更加难看。
众目睽睽下,根本无法作弊。
扎西手足无措。心里责怪登巴和多吉二位兄弟:有了钱,心咋就着了魔?
扎西有着登巴和多吉一样的血性子,处事方式与俩人迥然不同。
扎西喜欢女人,喜欢天边那抹云彩一般娇艳的姑娘,也喜欢青海湖一样清澈透明的女人。他希望用自己粗犷嘹亮的歌喉打动姑娘,用散发着草原和奶酪混合气味的魅力俘获女人,而不是*裸的财色交易。
可惜他的兄弟登巴和多吉却不这么认为:有钱才是“甲波”(王者),才是圣山上独领风骚的雄鹰。凡是被他俩看中的女人,绝没有能让她从俩人眼皮底下溜走的,所以今夜不能破了先例。
扎西不想和登巴、多吉闹翻,毕竟他们仨个是马背上兄弟。
扎西捡起羊皮酒囊,咬开囊塞,注满一盅烧刀子烈酒,双手敬给海裳。
大敌当前,海裳心里反而不怕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海裳身上。
没有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