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年三十,当天,林璟玉一大早便带着黛玉到祠堂给众位林家祖先进香。然后便是给林府伺候的下人派发喜钱,让一年有个好的结尾。
天色渐暗,高高挂着的灯笼被机灵的下人点亮。因着林如海新丧,黛玉和林璟玉商讨了一番,便将大红的灯笼换成了浅浅的淡红色。
一入夜,林府的几道门就被早早地落了锁,黛玉特意吩咐厨房为留在府里的人做了席面。当天不当值的下人也寻了时常要好的姐妹弟兄在一处嬉笑。打发了在一旁伺候的人自去用饭,林璟玉和黛玉两人独自在正厅里用年夜饭。
因着府里白事百七都还未出,所以就连府里过年必备的炮仗都比往年少放了许多。府里的下人也添了些悲意,嬉笑怒嗔都克制了许多,与往年的热闹景象相比,着实是惨淡。
天际边,等不及的人家已经的开始放起烟花,三三两两。一如林家团圆夜主桌上的形影单只。
这是他们团的第一个只有彼此的年,为了能让对方忽视这个悲凉的境况,林璟玉和黛玉两人都努力地找着话头。
怕只要一停下,就再也提不起劲,也没了那个勇气。
“哥哥,锦澜阁这次送来的面首,我很喜欢。她们倒是一直很用心。”
“黛玉,明天的吉祥钱可别忘了,那可象征着一年的好开始。”
“哥哥,听说城西的梅花开得正好,明儿我让人给你折两支插在瓶子里?”
“黛玉,你这次绣的腰带很称心,只是这个毕竟劳心又费神,还伤眼睛,以后这些个活计就交给绣娘来做吧。”
“哥哥,弦音,哦、不对,是林风家的前几天大夫诊出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自打听到这个好消息,林嬷嬷的身子就有了起色了,倒是个很好的兆头。”
“黛玉,反正明天清光寺早晚人都很多,明儿就睡个安稳觉吧,醒了之后再做安排。”
“哥哥,对了,还未恭喜你今年秋闱得中。”
黛玉话说完,两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要是能早上几天放榜,父亲知道了,不知该得有多欢喜。
悲伤瞬间侵袭,心里一阵阵钝钝的痛感,不会重到让你不能承受,也不会轻到让你忽视它的存在。似是用一把生锈了多年的砍刀,慢慢的拉锯
黛玉僵硬的看着林璟玉脸上浮现的灰色,捧着散发着热气的茶杯,期以藉此温暖冰冷的心。长呼出一口气,黛玉忍住眼中的泪水,大过年的,忌讳。强笑道:“哥哥?”
林璟玉和缓僵住的脸,扯出笑,端起旁边的茶杯与黛玉的碰了碰,举到唇边顿了顿,然后笑着一干而净,将那钝钝的痛感合着干涩的眼睛流不出的泪一起咽下。
悲凉像是被开了闸,即使再粉饰太平,也依旧不能掩饰那好不容易积攒的喜气被一霍而空。
心中一直压抑着的不虞一触而发,之后,即使两人再怎么强颜欢笑,也找不到些微的过年的气氛。到了最后,两人索性噤了声,沉默的整理纷繁杂乱的心绪。
用过年夜饭之后,林璟玉和黛玉穿着厚实的棉衣、外罩着暖和的披风、手捧着精致的小火炉,同坐在亭子里看天上绚烂的烟花。
林璟玉定定的望着亮如白昼的夜空。
这转瞬即逝的烟花,像昙花,积攒了一整个夏,也只是为了点缀某一个浮华虚无的梦境。
林璟玉头也不回的对坐在一旁同出神的黛玉说:“黛玉,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了。怕吗?”
“不怕!”
“对啊,别怕,以后还有我呢。”
林璟玉似有若无的说,声音很低。在这噼里啪啦烟花与炮仗齐舞的嘈杂夜晚,很容易被忽略。
他目前很缺乏安全感,但是他能给她的的,他绝不吝啬。
他能给的安心,不知是否能安她的心。
“嗯!”
等到多年之后,她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哥哥背着她离开府门向门口的花轿走去。她趴在瘦削却无端让人感到安心的背上,听到哥哥问:“黛玉,怕吗?”
她听到自己哽咽的肯定。
“不怕!”
“对啊,别怕,凡事有我在呢。”
她热泪盈眶,突然就想起那年父亲走后的第一个除夕夜,哥哥他定定的望着夜空,似是被美景所俘,似是漫不经心的说:“对啊,别怕,以后还有我呢。”
声音清清浅浅。
第二天,大年初一,元旦。正月从这一天开始,也是弥勒佛诞生之日。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习俗,在新年的第一天,上寺庙。
求财、求子、求平安、求高中、求前程、求身体康健、求家宅安宁。
林璟玉和黛玉一大早就起来给在府里的下人派发了吉利钱,希望一年藉此有一个好的开头。给一大早就过来磕头请安的小孩子散了红包,小孩子脸上简单的欢喜很能让人的心也轻扬起来。
里里外外的忙完了之后,林璟玉便带着黛玉往清光寺去、。
清光寺人熙攘攘,整个寺庙都被笼罩在青烟之中。空气中弥漫着下香蜡纸钱燃烧散发的香气,漫步在这一年只此一天的盛景里,有些人享受,有些人难受。
林璟玉对这独特的气息情有独钟,只是进香的人实在是太多。林璟玉要小心翼翼的护着黛玉,以免她被人冲撞,倒是没那个心思去注意得他心的香气了。
去正殿拜了菩萨,许了愿,添了香油钱,黛玉倒是抽了第三十七支签,签上倒是写着上上签。
黛玉让一旁的小沙弥细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