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被一群葡萄牙士兵如伺候大爷一样去掉脚链、换上新衣、又恭恭敬敬地送到一处干净的房屋内休息进食的时候,颜思海还如同做梦一样。
渐渐的,更多的人被送到了房间。颜思海看到一个个熟悉而憔悴的面孔,潸然泪下。这是十几个曾经一起被荷兰红毛当成奴隶卖掉的同伴,当初可好几十号人,一年暗无天日的苦役过后,就死剩下了这么点。
正当颜思海等人饥饿难耐狂吞猛咽时,一个葡萄牙官员走了进来,进食的众人一时间都停止了往嘴里塞食物的侗族哦,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葡萄牙官员环视了一眼房间里的东方奴隶,嘴里嘀咕了几句不清不楚的话,然后就退到了门边,接着,一位身穿奇怪衣着的青年推着一辆坐着一位泰西女子的轮椅走了进来。
一身似乎从未见过的笔挺外衣长裤,个子高挑挺拔,双眼炯炯有神,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颜思海的目光从青年进门那一刻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此人的身上。他惊愕的发现,对方除了一身奇特泰西人装束外,赫然一副汉人摸样。
“对贵国政府的效率,我表示十分满意,也对今天上午在郊外对治安官阁下的不礼貌言辞表示歉意,当时我的情绪没法控制……”
严晓松对着门外守候的葡萄牙官员微微点头,在收到一个尴尬的笑容后,门被严晓松一脚给关上了。
“各位,请继续吃,稍后我们再聊。”
严晓松环顾了一屋子的东方面孔的汉子,想了下,用上了早就很少使用的江浙家乡话,希望对方能够听懂。
十几个汉子面面相觑,然后都望向了颜思海,这一幕被严晓松敏锐的捕捉到。
“你们是谁?想要我们做什么?”
颜思海放下手里的食物,静静地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青年,然后目光又落在青年身前轮椅上坐着的泰西女子。心里渐渐把对方定位为那些为泰西人做事的华人通译。
口音似乎是福建一带的方言,长期走南往北的严晓松都未必能一下听个明白,不过基本的意思还是比较清晰的。
“今天上午看到你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我还担心会不会是日本人或朝鲜人……现在好了,别担心,大家都安全了。”
严晓松笑着指了指自己,然后又轻轻拍了下卡特琳娜的双肩,“本人姓严,赏罚严明的严,这个我的……未婚妻卡特琳娜小姐。”
相处几个月,已经略懂少许华语的卡特琳娜,全身一个激灵,慢慢回过头,一只小手紧紧地拽住了严晓松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指,眼里闪烁着激动的目光。
“幸会……在下颜思海,福建福宁府人……今蒙严兄大恩施救,我等兄弟铭感于内,日后必报此恩!”
说完,身体一顿,单腿拜倒在地,十几个汉子也跟着纷纷下跪,各个低着头。
颜思海?怎么有点耳熟的样子……严晓松可没有地摊小说里那样虎躯一震然后再上前一一扶起一干壮士的动作,而是有点惊诧地看着跟前低头行礼的汉子。
“呃……举手之劳而已……颜思齐是你什么人?”严晓松总算从脑海里找到一个可能靠谱的历史名字。
颜思海带着众人才刚刚站起来,一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泛起一阵红潮,双眼都开始放光,激动中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颜思齐正是在下族兄!”
我了个去!居然挖了这么个宝贝!颜思海居然是明末海盗王颜思齐的堂弟!
“卡特琳娜,我先安排人送你回官邸休息,我要在这里和几个朋友谈谈……”严晓松赶紧打开房门,喊来了葡萄牙卫兵,稍微招呼了几下,就对着卡特琳娜小声而温柔的嘀咕了几句。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严晓松带着玩味的笑容一一扫过在场的明朝汉子,从他们长期劳役后虚弱的目光和消瘦的身板上依然捕捉了一丝凶悍。
“我是中华美利坚共和国派驻大明帝国的特使。”严晓松走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盯着颜思海的双眼笑嘻嘻地说着,“你可以理解为,我和我的国家,是数百年前崖山之战后迁居海外的前宋后裔。”
此话一出,所有的汉子都发出了惊呼,尤其是颜思海,双眼瞪得如铜铃一样。
……
……
夜晚了,圣萨尔瓦尔总督府一侧的某座漂亮的小楼里,严晓松正聚精会神地在日记本上飞快的记录着。卡特琳娜陪在一旁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但依然坚持着不愿意主动离开严晓松的房间。
“卡特琳娜,今天我们收获很大!”严晓松放下了笔,伸了个懒腰,神情依然亢奋。
“那几个你的同胞?”卡特琳娜笑着递上了手里早已发凉的咖啡杯,带着调皮的表情眨巴着眼睫毛,“我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一般的人,是长期在海上的船员。”
“哦?宝贝,你可真聪明!”严晓松一愣,然后突然俯下身子,在卡特琳娜额头点了下,这一举动又让西班牙少女羞红的脸。
“在那个东亚的海面上,有两个最厉害的船长,或者说是两个海盗家族!一个叫李旦,一个叫颜思齐……”
严晓松尽量用对方能够理解的语句表述着17世纪初东亚的海上格局,对历史中叱咤风云的几位明朝大海商兼海盗势力一一做了说明。
李旦和颜思齐都是明末最富盛名的海上霸主,他们几乎垄断了绝大部分明朝到日本乃至东南亚航线的海商贸易,几乎所有在海上航行的明朝商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