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7年的春天,席卷欧洲的“郁金香泡沫”灾难已经无可阻挡地在荷兰遍地蔓延,成千上万的财富蒸发,除了少数手快的投机者在这个过程中致富,绝大多数人血本无归。无数的欧洲家庭瞬间倾家荡产,因三十年战争而陷入政治军事经济危机的欧洲,迎来了最大的经济衰退期。
当然,经济上的恶化并非郁金香泡沫本身导致的,因为从1618年的三十年战争开始,西班牙对欧洲贵重金属的输入就日趋疲软,尤其是白银的输入量持续降低。华美的横空出世,连同荷兰这个贸易强国对全欧贸易的大力推动,大量白银外流,货币不足的情况日益严重,持续一百多年的物价通胀和金银比价居然首次出现了小幅回落的现象。
欧洲贸易早几年就已经在面临各种规格成色混乱的粗制滥造银币,银块价值开始渐渐高过流通银币本身。为清偿债务和缓解财政压力,欧洲各国王室垄断的银币铸造出现重量和含银量双双下降的趋势,铸币税也一增再增。于是普通居民宁可把足值银币藏起来或是熔成银块出口,也拒绝交到铸币场重铸。一时之间,英格兰都出现了罕见的无银可铸的奇葩现象,比原本的英格兰货币危机历史几乎提前了二十年!
在这个过程中,荷兰银行家们再次奋起他们的货币金融手段,开始从中套利,浑水摸鱼,从这个层面上看,整个欧洲都无人可挡。
远比历史同期更加活跃的远东航线,加深了华美、荷兰、英格兰、葡萄牙等国商人在远东各个渠道大量套取廉价黄金的行为,然后又在欧洲出售,各国白银大量外流到远东,其中英格兰和西班牙受害最深。
无独有偶,奉行稳定金银价比值的华美也跟着倒了霉。即使利用记账货币、银行汇票贴现等金融手段,控制大宗现金结汇量,即使不考虑远东金银比价,光是欧洲的汇率差,就导致每年大约300万美元的银币通过私下渠道回流入欧洲。这里面,甚至以中远国际贸易集团为首的几大贸易财阀或私营商业银行本身就没管住自己的手。
截止1636年底,在一群见钱眼开疯狂进行贵金属套利的商人多年奔走下,华美央行金库十几年来已经“不由自主”地堆进了大约50吨让人又爱又恨的黄金,总值约3500万美元,其中至少30吨属于穿越众的私人黄金托管。而主要流通的银元本位币则从1633年就开始逐年减少,如果不是前段时间的欧洲战争又赚回来大量白银,华美央行行长钱伟常甚至都有了干脆重铸货币、提前实行金本位的赌气念头。
华美蒲扇般的蝴蝶翅膀将“原汁原味”的欧洲三十年战争弄得更加重口味,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让华美感觉自身国家安全的同时,也让欧洲经济比历史同期更为糟糕恶化,并把自己也拉到了深坑旁边。
不管如何,华美在大肆获取战争红利的同时,也必须为自己的历史搅屎棍行为未雨绸缪,重新考虑制定美元银币和欧洲各国主流金银货币的汇率和贸易结算方式,与多国的国债借贷合同也必须重新进行相关谈判,以减少汇率损失。
宏观货币政策上的调整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物质上的准备,但以严晓松为首的华美外交部,开春后就不得不和商务部、财政部的人一起,分成几波在欧洲奔走。其中重中之重,就是针对瑞典、西班牙和法国的贷款协议,以及和荷兰商讨建立一个专为大西洋贸易服务的国际票据结算制度。
在这个过程中,自诩拥有后世丰富金融手段的华美,也不得不向17世纪的欧洲金融霸主荷兰低头合作,让出一些相关利益。在欧洲各国主权信用一塌糊涂的当下,也只有货币信用制度最先进、贵金属储备最多的荷兰才算得上有能力共同维持货币秩序的国家。
相比之下,遥远的东方倒显得相对平静许多。历史上1637年本应该发生的明英广州战争,因为英格兰海军在爱尔兰战争中一败涂地的蝴蝶翅膀而悄然消失,那位攻占虎门烧杀掠夺无法无天的威德尔上尉也没了下文。
……
1637年4月5日,周日,大明帝国历崇祯十年三月十一。
17世纪的香港岛,还归属于大明广州府新安县管辖,莞香是这里历史悠久的地方特产。不过随着地方盘剥的不断加大,从事莞香生产的新安县农户不堪重负,砍掉香木逃亡外地的现象越来越多。
大概也只有后世才能知晓香港九龙湾作为世界级天然良港的战略价值,此时的香港岛上人烟稀少,只有大概两百多户的农夫渔民在地方乡老的主持下,过着半死不活的封闭生活。
岛上的太平山阻隔了外海的海风,海湾里风平浪静,后世的繁华国际大都市在此时还不见半点踪迹,历史的画卷回滚到最初那原始而清新的一幕。
一大早,一群渔民孩子就在岛北的海岸边嬉戏游耍,大人们则驾着小渔船,沿着海湾徐徐出海,为艰难的生计继续奔波。
突然,一艘硕大宽长的五桅纵帆船从海湾西面的海岸拐角处出现,扭动着肥硕的身躯缓缓地驶向香港岛北岸中部,船甲板上,几个奇装异服的水手正在指指点点。
位于九龙湾北面海岸内陆的一座破烂陆寨里,几个东莞守御千户所的年老军户都吃惊地抓着鱼叉缓缓起身,对眼前出现的不速之客目瞪口呆。
一艘南洋米夷的大帆船在外海遭受风暴搁浅了?正在香港岛上晾晒货物?
消息迅速从东莞守御千户所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