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前走几步,便可看见河水入海流。
这一刻,君羽玥只觉得,脚下如灌铅,这些日子走来,寒风吹,雪水淋,他连一次以上都没换,一次鞋子也不曾换,不吃一餐,但,他感觉不到一点点的饥饿。
身上衣裳湿透,他感觉不到一丝冰冷。
再冷,又怎么冷的过心口,在毁天灭地的绝望。
膝盖一软,君羽玥跪在泥泞上,仰天悲呼,“倾城……”
泪,潸然而下。
曾经多苦,多难,他都咬牙,淡漠看世间百态,看人世沧桑,只有这一刻,君羽玥觉得,再美的风景,在他眼中,心中,慢慢枯萎,死寂。
“倾城……”
君羽玥哭的泪流满面,鼻涕流下,低头,身子一软,整个人栽在泥泞里。
吃了一嘴的泥浆。
“倾城,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什么后果,一切的一切,我都能接受,只求你好好的,好好活在我身边,不,就算不是活在我身边,只要你好好的,某年某月某日,我能远远的看你一眼,亦心满意足,可……”
真真接受不了这种阴阳两隔。
脑海里,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凤倾城的巧笑倩兮,各种各样神态。
可如今,他再也触摸不到,那个鲜活的人儿。
“倾城啊,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是跳入这大江大河中,陪你一起葬身大海,还是苟且偷生活着,念你一生一世!”
君羽玥怒指苍天,怨苍天太狠心。
就这么硬生生拆散了他和凤倾城。
祁宏申骑马而来,一身明黄龙袍,看着泥泞里,一身黑袍,浑身布满泥浆的君羽玥,紧抿嘴唇。
这一刻,祁宏申心若刀绞,气息翻滚,“唔……”血沿着嘴角溢出。
若是以前,若是别的人,祁宏申这一刻一定的讥笑的,可这一刻,看着绝望的君羽玥,祁宏申连一丝一毫的讥笑都没了。
他——爱惨了倾城。
自己何尝不是。
他痛彻心扉,自己何尝不是。
他生不如死,自己何尝不是。
他悔不当初,自己何尝不是。
错了,错了。
那日被嫉妒蒙蔽了心,却忘记了,如今的她记忆全无,忘却前尘往事,更忘记了她拥有的武功。
连自保都不行。
“君羽玥……”
祁宏申开口。
君羽玥闻声回头,眸子内,灰败,凄凉,绝望,冷酷,慢慢站起身。
“祁宏申,你真真罪该万死……”
“死一千次,一万次,不足填补我心中之恨!”君羽玥每说一个字,走一步。
一步一步靠近祁宏申。
看着骑在大马上的他,嗷叫一声,扑上去,把祁宏申从大马上扑摔倒在地,抡起拳头,一拳一拳打在祁宏申脸上,身上,毫无章法,“是你,是你害死了她,如果不是你,她如今还好好活着,如今她死了,她死了,祁宏申,你满意了吗?”
一拳,一拳,没用内力,却用尽了君羽玥全身的力气。
恨意滔天。
祁宏申也不反抗,由着君羽玥打。
若是此时此刻,君羽玥打死了他,他便能见到倾城了。
打了不知道多少下,君羽玥手背上全是血,一拳出,离祁宏申鼻梁一分处,君羽玥停下。
揪住祁宏申衣襟,不停摇晃他,“你还我倾城,你还我倾城……”
泪流满面,哭的像个孩子。
祁宏申也想象君羽玥这般哭,却发现眼眶干涩,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君羽玥……”
祁宏申看着君羽玥,“当日,是藏轻痕收买了那些地痞流氓,把倾城逼到河边的……”
倾城那个性子啊。
饶是失忆,依旧绝傲,宁死不为瓦全。
他禁锢了她,何尝不是爱着,宠着,呵护,敬着。
可,从今以后……
世间,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女子,笑的比百花齐放还灿烂,比六月烈阳还温暖。
再也不会有一个女子,敢打他,骂他,挠他,戏弄,设计他。
祁宏申推开君羽玥,站起身,一身明黄色龙袍,泥浆密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上马离去。
君羽玥闻言愣在原地。
藏轻痕……
沧溟臧家。
我君羽玥,定要整个臧家为倾城陪葬。
策马扬鞭,一袭黑袍,一把长剑,君羽玥只身一人去了沧溟。
他,要血洗沧溟臧家,要碎尸万段藏轻痕,为凤倾城报仇。
“驾……”
君羽玥抽打马儿,总觉得,这千里马跑得不够快。
他只恨不得,这一刻,便杀到沧溟藏家。
沧溟藏家。
藏轻痕立在书房前,看着雪飘飘落下,伸手接住,闭上眼眸。
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子,一开始的求救,到后来的绝望,摇头,宁死不屈。
纵身一跃。
跳入那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让他措手不及,连救她都来不及。
睁开眼眸,藏轻痕深深吸了口气。
他只是想将她带回藏家,认祖归宗,并不想逼死她。
“轻痕……”
藏轻痕闻言,转身,“祖父!”
“你是怎么了?”藏老爷子问,握着拐杖走进书房。
苍老的容颜,皱纹密布。
藏轻痕看着藏老爷子,膝盖一软,跪在藏老爷子面前,“祖父,轻痕……”
“到底发生何事了,从你回到藏家,便不曾走出这书房一步……”
藏轻痕满面苦涩,“祖父,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