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的手上一直在把玩着一只琉璃盏,那是当初她花了数日的时间给他做的礼物。
在她的手即将要触摸到他的衣襟时,那琉璃盏在她的面前陡然间跌落,她失了神的想要将那杯子给接住,但是却错失了那一瞬间,那杯子在她的面前摔成了粉末。
“师父……”
“任务失败了,这样回来,还想向我讨饶吗?”
他冷冷的注视着阮辛,但是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想要将碎片上面,她笨手笨脚的将碎片合拢,不顾自己的手指都被那锋利所划破。
“哼,不过是一个废物,还收集起来做什么?”洌奉衣对着她开口。
她的思绪是经常陷入一定的混乱之中,这混乱时总是在脑海当中会闪过许多的碎片,但是视角都是她自己的,正如在这时刻,她的脑海里再一次的出现了一个记忆片段,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颤抖的俯身在人的脚下,捧着碎片往嘴里塞。
那锋利的碎片割的他嘴唇血迹斑斑,但是他还是拼命的咀嚼着,混合着泥土和碎片往嗓子里咽。
“你在做什么!”
忽然间阮辛从自己的记忆当中醒来,看到了师父掐住了她的脖颈,她才惊觉自己的舌头火辣辣的疼,洌奉衣对着她居成临下的呵斥:“还不快给我吐出来!”
她从嘴里吐出来满是血的碎片,洌奉衣眼底燃烧着怒火:“你这是想要自残,然后从我的身边解脱吗?!”
她的舌头被割裂了,一张开嘴满都是血,她口齿不清的说道:“我错了,师父……”
他阴沉着脸,将手指放置在她的嘴唇旁:“张开。”
她听话的张开了嘴巴,感觉到了他的手指抓住了她的舌头,然后猛然间拔了出来。
她感觉到了一阵刺痛,但还是强忍着自己的不适感,她知道自己又将自己宝贵的身体给弄坏了,但是她所担心的是师父会生气,上一次她出去采摘他要的莲子心,但是遇到了野兽袭击,被咬碎了半截身体,在荒山野岭之中,她一步步的爬着,满身血泥,直到了触摸到了师父的脚,她才停了下来。
她破碎的身体被带回去之后,等到师父花费了三日时间不眠不休的将身体重塑好,她被吊着打了三十鞭子。
这三十鞭子打的她痛昏又痛醒,但是她大可以告诉师父,在遇到了野兽的时候,他们都是坐上了机扩鸟起飞而走的,但是她不知道是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然后就落到了野兽中间,被它们的利齿和爪子给撕裂。
但是她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词语来为自己辩解,这一次,她的舌头又得被重塑了。
师父是最厉害的机关大师,她的身体是他所最得意的作品,做的和常人无异,但这其中几千万个精巧的机关和衔接,只要出现丝毫的差错,就会功亏一篑。
她是师父花了这么多的心思所塑造的,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将自己保护好。
舌头没了,自己的嗓子如火烧般的,师父斜着看了她一眼:“给我去外面罚跪,我没修好前,你不许给我起身。”
她便去跪着了,现在是隆冬时节,她在之前的监牢里被人泼醒后,衣服还没有干,凄冷的风一吹,她只感觉一股彻骨的寒冷逼入了自己的肺腑。
而这越是凄冷,她的困意越是深重,若是想在这雪夜当中睡去也好,但却委屈了师父做的这个身体没了魂魄,只是死物。
她是师父的平生最得意作品,本来在一个月前的机关术法大会上,她是被当做了师父的压箱宝所展示出来的,洌奉衣所制造的有意识的人偶傀儡,能够辨别主人的命令和吩咐,如常人无异,在场的人都千般的期待。
万众瞩目之下,她僵硬的一步都无法迈出去,她让师父丢脸了,所以师父生气,才对她日益的冷淡了下来。
都怪她,一点也不聪明。
脑子笨的如木头般,但却还浪费着师父每日所花费的精力和为了保养自己而所需要的素油。
从远处走来了一个人,在看到了在冰雪当中跪着的人,走到了阮辛的面前,将她几欲闭上眼的脸给掐了起来,精致的脸颊和赤红的发,微微上挑的唇似笑非笑,这是南鸢一族的特征。
南鸢一族和他们族,一直以来都是竞争对手,每一年的竞技大会之上,他们的技术不相上下,因此宗主之位亦是轮流更替。
南鸢与她只见过几次面,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惊讶的将自己手中价值千金的昆玉摔在了地上,而这固然是她自己的过错,但这位南鸢小姐似是对她就记恨上了。
“这张脸,真的是每一次看到都会让人生气。”
她沉默不言,因为她亦是知道南鸢这么怨气深重的原因。
因为她长得与沧瑢一模一样。
但在洌奉衣成为族长之前,曾经有一位女族长名为沧瑢,在这数百年来的战争之中,一直都处于稳如泰山的地位,让人为之折服。
而这地位数年来的把控和主导,让她成为了奇迹,亦是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是一个极其有才华的女子,但是她那古怪的秉性,却也是让人不寒而栗,在居住在木陀城的城中时,她是第一个不受王权管辖的人,而她所建造的机关城,确实也无坚不摧,保护着木陀城最后一道防线。
但是她却也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虽然有着极其强大的能力可以支撑她的地位不受到威胁,但时作为天下第一,她自然也避开不了后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新人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