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抬起头,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缓缓指向了十一点十分,一上午的工作即将结束,杜雨菲也应该快进入青原城区了。
一上班,楚天舒就感到了一种异样。
伊海涛果然给楚天舒留出了思考的时间,上午的会议、视察等等活动都沒有带着他一起去。
坐在办公室里,忽然轻松下來的楚天舒有点百无聊赖,他忽然发觉,平时的忙忙碌碌只是给伊海涛拎拎包泡泡茶送送文件,除此之外几乎无事可干。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楚天舒不由得蹙紧眉心,对自己过去工作中所谓的“成就感”产生了怀疑,原本自以为是青原市委市政府这架机器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件,今天总算明白了,离了谁,这架机器照样会运转自如。
仔细想了想这一年來的机关生活,楚天舒竟想不起來有哪一件具体的工作值得回味,原來这光鲜荣耀的背后是如此的无趣,个人的作用又是如此的无足轻重,长此以往,早晚要磨平了所有的棱棱角角,成为一个以前自己不屑一顾的“官圆”。
下班时间临近,走廊上响起阵阵脚步声,他收到了杜雨菲的短信,她已经抵达了城区,问中午在哪里见面。
楚天舒回了信息,约定在梦幻咖啡厅,然后简单做了清理,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上,许多市委办的同事看到他,都保持着相同的频率和礼貌和他打招呼,他却发现,他们的眼眸背后都透着一道无形的距离,他心底很是郁闷,但表面上还是微微向他们点头致意,一个人笔直地向电梯口走去。
十五分钟后,他來到梦幻咖啡厅。
不出他的意料,杜雨菲先到了,楚天舒进去的时候,她已经把菜点好了。
穿着便衣的杜雨菲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道:“老楚,感觉如何,”
楚天舒脸上浮现起莫名的笑意,反问道:“雨菲,你指什么,”
“我胡汉三又回來了呀,”杜雨菲脱去了外衣,随手扔给了楚天舒。
楚天舒将她的外衣挂好,摇摇头说:“感觉不咋地,”
“老楚,你什么意思呀,”杜雨菲白了他一眼,说:“你巴不得我在南岭县吃苦受累一辈子,”
楚天舒苦笑道:“我还沒有坏到那个程度,”
杜雨菲坐下來,笑眯眯的盯住楚天舒,问道:“那是什么,”
楚天舒轻叹一声,说:“我是说,西出南岭无故人了,”
杜雨菲一愣,对服务员一挥手,说:“你先忙去吧,上菜我喊你,”
服务员退出去了,杜雨菲压低声音问:“老楚,你要被发配南岭县吗,”
楚天舒点头。
杜雨菲马上问:“书记还是县长,”
楚天舒说:“接替马兴旺,”
杜雨菲的喜悦立即从脸上消失,俊美之外透出了丝丝凉意:“这就是你昨晚上想马上见到我的原因,”
“是,也不是,”楚天舒未置可否。
杜雨菲情绪低落了下來,说:“老楚,如果你早一点和我打个招呼,我肯定会劝你不要去,现在说,还算晚吗,”
楚天舒说:“算,也不算,”
杜雨菲急了:“老楚,混了几天机关,你怎么真变成了一个官僚,说话一点儿谱都沒有了,”
楚天舒说:“我还可以选择,”
杜雨菲把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那就不去,”
楚天舒缓缓道:“但是,我想去,”
“你干脆说你想找死就得了,”杜雨菲叫道:“那不是人呆的地方,”
楚天舒淡淡一笑,说:“雨菲,你不也呆了快一年吗,”
杜雨菲涨红了脸,眸子里闪过亮光,她站起來,别过头去,望着隔在窗外的车水马龙,默不作声。
楚天舒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头,故作轻松地问:“雨菲,对不起,你调回來了,我应该为你高兴才是,不该惹你不开心,”
“老楚,我本來很高兴,但现在笑不出來了,”杜雨菲坐下來,低声说:“我理解你,可是,我先问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南岭县的复杂,付大木的能量,”
楚天舒略显尴尬地说:“真不是太清楚,所以我才想问问你嘛,”
杜雨菲轻轻叹了口气,说:“嗨,你呀,跟在领导身边这么长时间,你这脾气就沒有改改呀,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楚天舒咧嘴道:“雨菲,我也不瞒你,我这回是铁了心要去杀一杀南岭县的歪风邪气,”
“嘿嘿,”杜雨菲苦笑了几声,拍了拍巴掌,把服务员招了进來,说:“上菜吧,”
几名服务员鱼贯而入,送上了酒菜佳肴。
杜雨菲再次挥手,说:“忙去吧,需要的时候我喊你们,”
服务员离去,两个人边吃边聊。
杜雨菲抓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轻声说:“老楚,你斗不过付大木的,”
“为什么这么说,”楚天舒停住了,抬头问道:“难道南岭县不是共产党领导的天下,付大木一伙真的就可以无法无天,”
“你还真说对了,”杜雨菲扔了餐巾,说:“南岭县就是付大木一伙的天下,这帮人在南岭县土生土长,在穷山沟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只知道有付大木,根本不知道还有法律,”
楚天舒愕然道:“有这么严重,雨菲,你太夸张了吧,”
“夸张,一点儿都不夸张,”杜雨菲冷笑一声,说:“前几任书记是怎么垮台的我不清楚,但是,公安局里的消息我还知道一点,一年前,公安局有位颇有根基的副局长,因为一个娱乐场所的事与付大木的弟弟有了过节,他便开始动手想整住付家老二,结果呢,不到两个月,自动打了病退报告……这还是因为他家有点硬关系,付家兄弟手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