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辆车停靠到了身边,正在接听手机的叶庆平被吓了一跳,伊海涛摇下车窗向他招手。
叶庆平和通话的人说了“再见”,拉开车门就上來了,说:“老师,这车换的好,不惹眼,不张扬,还是你想得比较周到,”
伊海涛笑笑,说:“庆平,谢谢你啊,帮我引见林部长,”
“呵呵,还是老师你运气好,赶上林部长高兴,”叶庆平说:“我本來是想跟林部长请假,沒想到林部长听说你來了,很爽快地就说见见,而且,还让你们去他家,这可是很难得的待遇啊,你们可能不知道,林部长平常最不欢迎别人上他家去,”
楚天舒听了,暗暗替伊海涛高兴,照这么说,林国栋是非常看好他的。
伊海涛当然也非常激动,他问道:“庆平,你帮我参谋参谋,这第一次去林部长家,应该准备点什么,”
“这个我还真拿不准,我只知道,林部长非常反感吃吃喝喝和跑跑送送,”叶庆平想了想,说:“林部长喜好书法,要不,你们带点上好的宣纸,林部长要问起來,你们就说來求字的,老师,你看怎么样,”
伊海涛说:“这个我倒是知道,林部长在各种场合多次说过,他只认同踏踏实实干实事的干部,最反对那些只会跑官要官的干部,”
“是啊,”叶庆平感叹道:“尽管林部长的态度非常鲜明,但总还是有人托送礼,真佩服有些人的能耐,通天的关系都能找得到,这个时候拒收比收还难啊,唉,大家都以为组织部门的干部吃香,可又有谁想得到,林部长这个组织部长也很难做啊,”
这应该是实话。
伊海涛混迹官场十多年,深知官位设置得再多也供不应求,永远属于稀缺资源,官场中人求胜心切,碰上换届和调整干部,管干部的领导就不得安宁。
他也就颇能理解叶庆平所说的难处,他说:“全省那么多领导干部,个个都要求进步,屁股总比位置多,尤其是重要的岗位,既要选贤用能,又要照顾方方面面,摆布起來还真是不容易,”
叶庆平觉得话有点多了,便不再搭腔,指挥着楚天舒在一家文化用品商店停下。
楚天舒下车,很快买好了东西,又來到了车前。
伊海涛接过來,抱在了手里,一看,两刀上好的宣纸,三支大小不一的毛笔和两瓶墨汁。
叶庆平看了,笑道:“小楚,你这是浪费,”
楚天舒发动车,问道:“怎么呢,”
叶庆平说:“林部长写字用的是斗笔,你这几支毛笔根本用不上;还有,他写字的时候,习惯用砚台磨墨,根本不用墨汁,你买了这些东西,不是浪费是什么,”
伊海涛说:“庆平,浪费不了,林部长用不上可以带回去,我有空的时候也练习练习,”
叶庆平点点头,也不多说了。
一般來说,领导的爱好常常被放大成为大多数干部的爱好。
例如,如果领导喜欢下围棋,手底下干部的办公室里保管都会有几副高档的云子,以便随时有机会可以向领导讨教几招;如果领导喜欢打乒乓球,各地市的干部随身都会带一块球拍,遇上和领导出差,可以陪领导热身。
如果某位有爱好的领导十几年不挪位置,沒准本地干部中会出业余围棋大师或者乒乓高手。
具体到东南官场,也是如此。
省委书记南延平爱吃西北的羊肉泡馍,临江市原本不多见的羊肉汤馆就多了起來;省长乔明松喜欢理论研究,各地领导干部就以能在《理论与实践》等杂志上发表文章为荣;省委组织部长林国栋喜好书法,全省组织系统的干部几乎都能提笔挥毫。
伊海涛提出回去要练字,这也是与领导保持一致的一种姿态和方式。
在叶庆平的指点之下,楚天舒将车开往省委家属大院。
路上,楚天舒很好奇,边开车边向叶庆平打听省委家属大院的情况。
叶庆平怕伊海涛又谈敏感话題,便接了楚天舒的话头,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來。
省委家属大院解放前是座公园,再往明清时期推,则是当地著名的富豪商贾私人花园,有人工山,人工湖,树木清幽,颇有些历史底蕴。
唯独不协调的是,东南省第一任省委书记是个从东北一路打过來的抗联干部,他看不惯南方资本家的木梁大宅,下令拆平了二十余栋老宅,统一盖起了七套俄罗斯风格的二层小洋楼,专门作为当时省委七名高级领导的住所。
当初规定,只有省级领导,才有资格住进小洋楼,直到七十年代末期,这项规定都执行得很好,丝毫沒有突破或变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在于省级领导几十年间,换來换去,也就那么几个人,这个走了那个來了,七套小洋楼基本够用。
改革开放以后,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一批老干部退下來,进了顾问委员会,人不在位了,级别却在,待遇不能变,因此,新上來的省级领导,就住不上小洋楼了。
为了解决这一难点问題,省委便又修了一个别墅群,让退下來的老干部们來住。
可沒过几年,这个别墅群又是人满为患,关键在于有些领导人员虽然下來了,还享受省级领导的待遇,甚至有些人,退位之前是副省级,退位时还往上升了半级,享受正省级待遇。
这个待遇,其中极其重要一项,就是住别墅。
还有就是,领导去世了,遗孀还在,总不能人走茶凉把老太婆往外赶吧,因此,别墅不够住成了常态,不得不修了第二个别墅群。
为了区分,第一个别墅群叫甲区,第二个别墅群叫乙区。
如此一來,退位领导和在位领导,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