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海涛是一位儒雅的官员,平常很少会发脾气。
但是,在江北搞房地产开发这个话題,伊海涛已经不想谈了,楚天舒又把它翻了出來,还想让摩丹投资集团参与进來,拿这种毫无收益前景的项目來谈合作,这几乎就是拿招商引资当儿戏。
楚天舒沒有解释,而是起身拿來开水瓶,给伊海涛的杯子续上水,站在伊海涛的面前,准备接受批评。
伊海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看伊海涛平静了下來,楚天舒才解释说:“老师,是这么回事,岳处长让我找一家企业跟摩丹投资合资,那么,这家国内公司摇身一变就成了外资企业,它投入到江北开发区的资金总额,将來统计利用外资总额时,她可以打打擦边球,”
听了楚天舒的解释,伊海涛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他问道:“可是,你让摩丹投资把钱投进一个窟窿里,人家能干吗,”
楚天舒拿过一张便签纸來,在上面写写画画地向伊海涛演说了一番,说得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伊海涛也是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
最后,伊海涛说:“小楚,这事儿你打着我的旗号去办,不过,最近我的主要精力在沿江商贸圈投资商的选择上,不能过问得太细,你把握好分寸,沒办成之前,不要闹得动静太大了,”
楚天舒说:“我明白,”
对于伊海涛当前的苦衷,楚天舒当然明白,朱敏文压着他尽快敲定沿江商贸圈的投资商,其指向也很明确,那就是青原本地的龙头老大擎天置业,可是,秦达明提出要政府出面协调信贷支持,又避而不见伊海涛。
对此,伊海涛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目前正处于僵持阶段,还不得不向朱敏文表现出一副放下了江北开发区的工作,积极推进沿江商贸圈建设的态势。
当然,伊海涛对楚天舒的想法不能过问得太细的表态,也是一种暗示,如果惹出麻烦來,他是不知情的,所有的责任得楚天舒來抗。
这就是秘书职业的特殊性所在。
楚天舒在担任伊海涛的秘书之后,曾经收集过很多高层领导干部论秘书工作的观点,其中印象最深的是,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长林国栋在谈及青年干部成长时说过一句话:“像领导一样去思考,像秘书一样去工作”。
但是现在,伊海涛准备不仅要让楚天舒像他一样去“思考”,还要像他一样去“工作”。
这既是对楚天舒的无限信任,也是对楚天舒的重大考验。
迎來送往地忙了一上午,这期间的间隙,楚天舒整理了周末压下來的文件和來信,又抽空研究了江北开发区的地理情况,在纸面上筹划了一下哪几个地方适合搞房地产开发。
下午,伊海涛要参加全市治安综合整治工作会议,部署“五一”之前的全市治安整治大行动,朱敏文在多次会议上要求各相关责任部门要真正负起责任,杜绝过去的形式主义,进行切实有效的综合整治。
晚上,伊海涛还有一个外事方面的接待活动。
这两项活动基本上不需要秘书跟着,所以,中午陪伊海涛吃完饭,楚天舒就与卫世杰联系,问他下午有沒有时间一起坐坐。
卫世杰正在办公室里胡思乱想,他躺在办公椅里,两只脚架在办公桌上,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不由得看了一眼窗外,惊叫道:“我的天啊,今天早上的太阳好像不是从西边出來的吧,”
楚天舒骂道:“你个鸟人,我看你是赚钱赚昏了头,痛快点,有空沒有,”
“有,这个必须有,”卫世杰笑道:“市领导要亲自接见我,沒空的地方也得钻出个窟窿來,”
楚天舒问:“老卫,你那家伙还有那么强劲吗,”
卫世杰急了:“哎哎,你这么大个领导,素质,注意素质,”
楚天舒说:“跟你老卫这种流氓还将个毛的素质,”
“次奥,老楚,这回可是你先耍的流氓啊,”卫世杰知道楚天舒找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所以沒有在流氓问題上多纠缠,把脚从桌子上拿下來,说:“什么时间,要不要我过來接你,”
楚天舒说:“下午两点四十,你把车停到市委大院对面的路口,”
“好嘞,下午见,”说到正事上,卫世杰也是干脆利落。
下午两点半,楚天舒拎着包将伊海涛送到了万国良的车上,趴在驾驶座的车窗旁跟万国良交代了几句,突然记起來还沒來得及说万国良儿子的事。
目送着奥迪车开出了市委大院,楚天舒沒有再回办公大楼,也溜达着出了市委大院,朝对面的路口走去。
卫世杰的车早停在了路口的树荫底下,远远看见楚天舒过來了,便发动车子慢慢溜了过來,在楚天舒的身边停下。
楚天舒拉开车门就上了副驾驶座。
“领导,去哪,还是‘水上人家’,”卫世杰问。
“不了,最近要开展全市治安综合整治大行动,那种地方你也尽量少去,”楚天舒说:“江北,卧龙岗,”
卧龙岗的位置在江北,距青莲江大桥约20公里,属于秀峰山的一个支脉,延绵到青北县境内,只不过是一个高地,开发区成立的时候,青北县对片丘陵也沒多大兴趣,就划给开发区了。
说是卧龙岗,也只是当地人的一个叫法,据传是宋代开过皇帝赵匡胤行军打仗路过青原,在这个山头安营扎寨睡过一觉,故有卧龙一说。
卧龙岗前有一个大池塘,看起來一点儿也不起眼,却有一个很气派的名字,叫洗凤湖,据说是赵匡胤随营伴驾的一名女子当天在这个池塘里洗过澡,后來被册封为了贵妃,故有洗凤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