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结束是下午四点多,在目送副总理离开之后,参加会议的各省市领导纷纷告退,他们來到京城有忙不完的拜访和应酬,这离开京城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宝贵得不能再宝贵了。
东南省的代表乘车从人民大会堂回到了位于北三环的东南大厦,省驻京办的主任就陪同省长乔明松开车出去了,另外两名代表也被早早等在东南大厦的同学好友接走了,只剩下楚天舒一个人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捏着遥控器将所有电视频道翻看了一遍,一时竟想不出该如何打发这个难得空闲的晚上。
刚刚在会场上还受到广泛关注的楚天舒,就在散会之后的一瞬间,成为了无人问津备受冷落的孤家寡人。
身为一名县委书记,在南岭人的眼里或许是天一般的存在,但是到了京城这个地方,部级干部都有如过江之鲫,正处级干部简直多如牛毛,地铁上公交里大街小巷中几乎随处可见,根本算不得什么。
楚天舒第一次进京开会,又是代表中级别最低的,一切都只能听从安排,突然一下子空出來一个晚上,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发。
扔了遥控器,靠在沙发上,楚天舒开始回想起这个恍若如梦的过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很可能一辈子也沒有机会参加一次全国性的会议,更别说在大会上作典型发言,而能在国务院领导的脑海里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则几乎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天方夜谭。
这一次城关镇卫生院的这起死亡事件,险些就终结了楚天舒的政治生涯,可沒想到峰回路转,在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风浪之后,不但将他从命悬一线的悬崖边上拉了回來,竟然还得到了国家高层领导的关注。
想到这一切,楚天舒就感觉浑身舒畅无比。
很显然,能得到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仅凭一己之力是难以实现的,这其中还应该感谢好多人的帮助和支持,乔省长自不必说,茅兴东、杜雨括闻家奇都做了不小的贡献,对了,还有新华社的魏理光、蓝语茶。
想到蓝语茶,楚天舒一个激灵坐了起來。
蓝语茶不就在京都吗,要不是她在《瞭望》周刊上发表的长篇报道,哪里能有轰动全国的效果,应该说,自己能被特邀参加大会,获得国务院领导的关注,首先应该归功于她呀。
自从在南岭县一别,已有大半个月沒有见面了,现在到了京城,这可是当面向人家致谢的好机会。
楚天舒从手机中翻出蓝语茶的电话拨了过去。
听说楚天舒人在京城,蓝语茶很是惊讶,又听说他是來出席全国农村工作会议的,更是惊喜,她故意问道:“老楚,你现在是在大会堂开会的领导了,怎么想起给我这把烂鱼叉打电话呀,”
“语茶,别拿我开心好不好,”楚天舒说:“会议一结束,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嗯,表现还凑合,”蓝语茶兴奋地说:“有什么事,说吧,”
楚天舒说:“我想请你吃晚饭,能赏光不,”
“哎呀,太不凑巧了,昨天就约好了,晚上同事们一起吃饭,我们正要出发呢,”蓝语茶突然提议说:“要不,一起去吧,”
“这……”楚天舒迟疑起來:“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蓝语茶说:“对了,东南分社的魏社长正好过來了,他也要参加的,你不來当面谢谢他呀,……好了,别说了,你在哪,我來接你,”
楚天舒一直想拜见魏理光,一是表示感谢,二來联络感情,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由头,今天有这么个机会,当然不舍得放弃。
报了东南大厦的地址,楚天舒挂了电话,穿戴整齐,下楼來到了大厅。
大堂经理知道他是和乔省长一起來参加会议的代表,忙迎过來微笑着问需要什么服务,楚天舒说不用了,等个朋友。
过了大约二十來分钟,蓝语茶打电话过來,说她快到了,楚天舒握着手机走出大厅,大堂经理赶紧小跑几步,帮楚天舒拉开了门,并陪同着一起等在了门前的停车过道旁。
蓝语茶开的是一辆吉普牧马人。
乍一看,牧马人硬朗阳刚的车身轮廓,似乎与蓝语茶城市白领美人的外表格格不入,但细一琢磨,这倒是很符合她向往自由和激情的性格。
上了车,楚天舒眼前就是一亮。
蓝语茶与在南岭县的散漫随意完全不同。
今天的她,眸光明亮中透着通幽,流露出自信和温静的光芒,一头蓬松的卷发看似随意地散落在脑后,看起來清爽干练,精致的脸部几乎沒有作修饰,鼻唇显得柔和了许多,一套大方得体的西服,将她的躯体衬托得优雅大方。
就外貌身材气质來说,蓝语茶绝对能与向晚晴相提并论,甚至在活力上还要略胜一筹。
车迅速朝郊外开去,蓝语茶解释说:“我们要去的是大兴的一个蔬菜种植基地,其实是一个私人会所性质的度假村,据说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别有一番风味,”
楚天舒感叹道:“京城的人真会享受,”
蓝语茶笑着说:“沒办法,城里该吃该玩的都腻歪了,上头又抓的紧,那些有身份的人只能躲到乡下來寻欢作乐了,哈哈,我们跟着沾沾光,”
“沾光,”楚天舒有点奇怪,问道:“你们新华社的记者还不够有身份,魏社长还不够有身份吗,”
蓝语茶说:“呵呵,在京城,官员一抓一大把,身份不好用官职來衡量的,”
“是吗,”楚天舒突然觉得自己活像个土老帽,他摇摇头说:“不懂,”
“真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