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拉着徐文爵回到东暖阁,君臣对坐。
缅怀崇祯皇帝,感忧当下,畅享未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足足半个时辰。
李忠而今练闭口禅,目不斜视,神情呆滞,仿佛什么也听不到。
李化贞则平平静静,躬着身,如同一个枯木老人。
过了好一阵子,朱慈烺才醒悟过来,道:“卿家还饿着吧,来人,传膳,其他人都出去吧,朕与徐卿家好好聊聊。”
李忠,李化贞都看了眼朱慈烺,无声的退下。
朱慈烺看着人都走了,连忙凑近徐文爵,神色冷肃低声说起来。
徐文爵表情恭谨,渐渐凝重,不断的点头。
半刻钟,徐文爵跪地,低声道:“陛下,徐家世受皇恩,拼死为陛下,扶正大明江山!”
朱慈烺听着,这才大为放心,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连忙拉他起来,笑呵呵的道:“徐卿家的忠心朕是知道的。”
看着宫女进来,徐文爵也恢复表情,道:“是,臣会尽心尽力为皇上分忧,绝不敢懈怠半分。”
朱慈烺不再说敏感的事情,开始询问南京的风华人茂。
徐文爵久在南京,自然如数家珍,给朱慈烺慢慢讲解。
朱慈烺从未出过京城,听的是心驰神往。
钱谦益一直在宫外等着,见徐文爵久久不出,不由得耐心渐失。
钱谦益的门生周嘉诚站在钱谦益身后,低声道:“老师,这魏国公来的太是时候了。”
钱谦益也不傻,这徐文爵简直是突然入京,皇帝又早就在等着,分明是早就计划。
诏魏国公入京,还带着一千兵卒,这是要干什么?
钱谦益仿佛第一次察觉到京城官场的水深,眼神凝重,表情却十分镇定,道:“再如何,这大明江山也姓朱。”
周嘉诚一怔,重重点头道:“还是老师看的明白。”
只要大明江山姓朱,那只要抱紧皇帝大腿,其他的都不重要!
徐文爵出了乾清宫,就调兵遣将,一千多人,布置在整个内廷,将上官烈的人,悉数给赶了出来,态度极其强硬。
上官烈站在乾清门前,脸色铁青的道:“魏国公,守卫皇宫,这是朝廷定下的,不是你说变就变的。”
徐文爵岂会将上官烈放在眼里,仰着脸道:“这是皇上的命令,你是想抗旨吗?哼,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入乾清门,任何人都不行!”
上官烈脸角铁青,双眼喷火,道:“魏国公,你不要欺人太甚,这里不是南京!”
徐文爵上前一步,猛的推了上官烈一把,冷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回去告诉周征云,我就在内廷,等他来拜会!”
上官烈气的咬牙切齿,被身后的部下死死拦住。
一个校尉低声道:“统领,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能硬来,还是禀报征西伯吧。”
上官烈恨得倒不全是这徐文爵,而是徐文爵不止要乾清宫与钟粹宫,而是整个内廷,这破坏了周正的计划!
他担心,这会坏周正的事。
但他也不能真的硬来,在皇宫里与徐文爵用兵厮杀。
上官烈站稳,神情陡然恢复平静,看着徐文爵道:“刚才是末将失礼了,还请公爷恕罪。”
徐文爵脸色有些变了,他本就在有意激怒上官烈,等着他反应过度,拿住把柄,却没想到,这种时候,周正这个小舅子居然还能冷静下来。
‘怪不得派来守卫皇宫。’
徐文爵自语,也不敢强逼过甚,淡淡道:“既然知罪了,就走吧。”
上官烈面无表情的抬起手,带着人转身离开。
上官烈身边都是骄兵悍将,跟随周正转战南北,其中一个就忍不了的低声道:“统领,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这魏国公完全不将征西伯放在眼里,太过无礼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徐文爵随随便便,招呼不打的就赶人,着实是过了!
在上官烈还没有回到征西廊找周正的时候,消息已经传遍了皇宫,并迅速向外面穿去。
还在内廷,乾清门内的钱谦益双眼发光,神色却不动。
周嘉诚低声道:“老师,看来皇上是下了决心了。”
钱谦益看着徐文爵趾高气扬,得意的回转乾清宫,道:“咱们先别着急,慢慢看。”
纵然皇帝是天老二,可京城还在周正手里,周正要是逼急了发疯,胜负还难说。
周嘉诚瞥了眼外面,道:“那禁军不敢硬来,怕是周征云也有所顾忌,照此下去,败亡不远。”
钱谦益默默点头,却没多说什么。
内阁。
范文景有些惊惧的来到周延儒班房,将内廷发生的事情说了。
周延儒也是一惊,道:“你说什么,徐文爵将上官烈给赶出了内廷?事先有过招呼吗?”
范文景摇头,道:“没有,徐文爵出了乾清宫,就这么干了,一点情面没有,还推了上官烈。大人,这徐文爵太过跋扈了,那上官烈还是征西伯的小舅子。”
周延儒眉头拧紧,神色凝重,刚要说话,门外响起敲门声,有小吏低声道:“大人,大理寺卿寇槐壹,刑部尚书李恒秉,都察院左都御史马士英,吏部侍郎孙传庭,兵部侍郎张贺仪,锦衣卫指挥使刘铭等人接二连三的入宫,都是向着征西廊的。”
范文景神色微惊,这些都是周正一系的骨干,这些人齐齐进来,莫非就是因为刚才的事情?
周延儒看着门外,道:“去,给我盯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