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不忍断然拒绝对方的提议,目光随意往面具摊上一扫,跟着便一眼相中了摆在最中间的那个银狐面具,她拿在手里赏玩了半天,心里甚是喜爱。刚想付钱买下,结果却悲催地发现自己身上并没有带钱。
她今日是从宜妃那儿直接被巧巧拉出来的,根本没来得及回房准备银两。
旁边那名女子瞧出了她的窘迫,忍不住出声提议道:“如果这位姑娘不嫌弃,我可以先将身上的钱借给你,我今日刚好带了足够的银两!”
“不,不用了……”陶沝红着脸放下手中的面具,冲对方摇头道谢:“还是等我找到……家人再买吧……”
巧巧还没找到,她现在买回去反倒有些不好交代了!
有些失望地离了面具摊继续往前走,陶沝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卖花灯的摊前围满了路人,好奇心驱使她挤过去一瞧,发现那里正在举办一场“写诗得灯”的活动。
要求是写一句或一首当中含有红豆两字的诗词,并说出所写诗词的出处,只要摊主认可,你就可以得一盏灯,但前提条件是,不得与已有的重复。
陶沝抬头望向立在摊前的那块已被人写满了密密麻麻诗句的硕大板子,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首著名诗人王维的《红豆》:“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莫名的,陶沝想起了那日里被自己当着某人的面扔掉的那串红豆手链。那幕红豆滚落满地的情景至今还清晰得印存在她的脑海里,历历在目,每每回忆起来都让她觉得揪心的疼。
所以她想了想,执笔在那块板子空白的地方一笔一划地写上: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刚写完,摊主便立刻凑过来端详了半天,道:“这词瞧着倒是新鲜,只是不知出自哪位名人之手?”
陶沝张嘴才要作答,但旋即便想起曹雪芹这会儿还没出生,红楼梦也不知道在哪,遂又立时闭了口。脸上也再度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摊主仿佛顿悟般地瞅了她一眼,好心补充:“姑娘这词儿其实写得不错,只是跟要求的有些出入,要不您再写一句符合要求的吧?”
陶沝这下更加尴尬了,她正想辩白说这词并不是自己写的,就在此时,后方突兀地伸来了一只大手,直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下写:
“万斛相思红豆子,凭寄与个中人。”
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淡淡龙涎香,陶沝身子当场一滞,心也莫名随之一动。
这种感觉,异样的熟悉……
即使不回头,她也知道此刻握着她手写字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曾经,在他们两人初次相遇的那间昭仁殿里,他也是像这样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带着她在纸上写下纳兰性德的那首《木兰词》,而今往事重演,她的耳边却依稀仿佛还回响着他那时念过的诗句: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鼻子不由自主地一酸,陶沝紧咬下唇,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当众掉下来。
时至今日,她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两句词的真正含义,或许,上天早就已经提醒过她,用这首词,预示了她和他的未来……
一句词写完,身后的那个人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继续在后面跟着写道:宋.刘过.江城子。
摊主站在一旁看着他以这种另类大胆的方式写完,脸上的神情虽有些奇怪,但仍忍不住出语称赞道:“这位爷您写的字可真好,这句词也符合要求,我这就给您……”话到这里,他猛地一顿,因为注意到某人握着陶沝的那只手此刻并没有松开,而陶沝虽背身对着他,却也没有任何想要要反抗的意思。他探究的视线立刻在两人脸上来回一转,略一思忖,又立刻笑着改口道:“给你们两位取灯去,两位稍等——”
望着匆匆跑开的摊主,陶沝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回过了头,却意外地正对上一张漂亮的银狐面具,俨然就是她刚才在面具摊上看中的那一张。
她一愣,目光也随之定格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张漂亮的银狐面具尽管遮住了某人的大半边脸,但却依然能清楚看到他眼睛和嘴唇——
那琥珀般的丹眸晶莹深邃,眼波流转,令人几乎无法自拔地瞬间沉沦其中;那薄如红枫的嘴唇线条优美,微微向上勾起一道迷人的弧线,流泻出如水般的淡淡温柔……
他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静静地凝视着她。她执笔的那只手仍被他轻轻握在掌心。
而她也同样目不转睛地定定回望着他,恍惚间又回到了她初次见到他时的那幕场景——
那个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而他亦是一样……
如果人生真能始终宛如初见的话,那该有多好……
陶沝这厢正暗自惆怅间,刚才那名摊主已捧着一盏极漂亮的荷花灯回来了。他直接把那盏花灯递向某人,某人怔了怔,并没有伸手去接。摊主见状,反而硬是要把灯塞给他,嘴里还不忘好心说教:“拿着,我瞧你们这对小情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可是当爷的,肚量就得比女人大一些——照我说,这两人之间相处有什么误会也是正常,主动道个歉也就没事了——喏,送盏漂亮的花灯哄哄她,她兴许就会原谅你了……”
虽说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