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是在途经御花园看到师兄的身影时才勉强恢复清醒的。
绿荫丛中,那一袭锦白色的长衫看起来是那般出众,干净无暇得仿若不沾半点凡尘……
隔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陶沝静静凝望着师兄的背影,却并不敢贸然走上前。至于什么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今日天气甚好,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剪碎的阴影,也将师兄的身影拉得很长。
陶沝低头看着师兄身后落下的那道阴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两步,让自己落下的阴影和师兄的阴影站在一起,然后轻轻一歪头,阴影两相依偎,就好像她此刻正靠在他身上一样。
陶沝暗暗抿嘴偷笑,岂料前方的白衣身影却在这时突然转过头来,正好瞧见了她的这一小动作。见状,陶沝脸上当即一阵尴尬,继而赶紧直起身子咬住嘴唇迎上前,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硬着头皮冲对方问话:
“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在赏花!”白衣身影淡淡地回给她一笑,笑容极尽优雅。
“咦?师兄也喜欢赏花吗?”陶沝本能地感到有些惊讶,连带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还以为……师兄除去做实验之外,唯一喜爱的便是夜观星空呢!”
“天悬银河、繁星灿烂,其景自然令人望之心胸开阔!”师兄闻言失笑,一脸云淡风轻。“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喜欢这世上的其他美景,观花也是一大赏心悦目之事!”
陶沝吐吐舌头:“那师兄是在这里看什么花呢?”眼下正值初冬之季,这御花园里能开得花很少。就连腊梅也还没到开放的时候。
师兄没答话,只抬手轻轻一指不远处的那座假山。
陶沝循着师兄所指的方向看去,竟然在那座假山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簇开得正艳的蓝色小花。
是勿忘我。
“怎么可能?!”陶沝莫名有些吃惊。普通勿忘我的花期通常是在每年的四五月,为何眼下十一二月也会开放?
怔了怔,她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该不是……师兄你让它开花的吧?”
师兄又笑了笑,却并不答话。
“原来师兄喜欢勿忘我啊?”陶沝瞪大眼睛瞅瞅那簇蓝色小花又回头看看师兄,“据说勿忘我的别名也叫星辰花,我更喜欢星辰花这个名字,它的花语是……”
“永不变心!”不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完,师兄已经先一步开口淡淡接上了她的话茬。
陶沝本能地感到有些惊讶:“师兄竟然也听说过吗?”她还以为师兄根本不关注这些的!
师兄仍旧淡笑:“我看了你留在社团教室里的那本花语大全!”
哎?!
陶沝更加意外,随即便猛然想起一件事:“师兄你……看了几页?”他该不会认真地把她写在本子里的所有花语都看全了吧?拜托,千万不要啊——
但可惜,陶沝的这番祈祷并没有成功,因为师兄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彻底断了她的侥幸之心。“自然是全看完了!”
“你看完了?!”陶沝顿时傻了眼。这话的就是说,他连她写在最后的那页花语也看到了?!
“嗯!”师兄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点了点头,并且一语捅破了窗户纸。“我看到白色风信子的花语了!”
闻言,陶沝的一张俏脸立马爆红,且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她不自觉地立刻低下头去。
一年前师兄生日的时候,她特地送了师兄一盆白色风信子。美其名曰是让师兄所在的实验室里添一道风景,但其中的真实含义只有她自己知道。白色风信子的花语是“说不出口的爱恋”,所以也有“暗恋”的意思在里面,这也是她对师兄的心意。
虽然陶沝觉得师兄应该是一直知晓她的心意的,但他却从来没有直接点破,而她也没有,所以,今日难得听到师兄竟把话说得这般直白,她突然莫名觉得害羞,而且,不止一点点。
好半天,她才重新抬起头来,目光微微躲闪地望向眼前的师兄,张嘴问得小心翼翼:“师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变了,你还会带我走吗?”
如果我变了,已经变心了,你还会带我一起走吗……
师兄听罢先是一怔,而后轻轻扯开嘴角:“把手给我!”
他说着,朝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顿在半空。
陶沝见状愣了愣,犹豫着也将自己的右手递了出去,轻轻搁在了师兄的掌心。
“现在闭上眼睛!”师兄又温和地下了新一道指示。
陶沝听话地阖上眼,右手则下意识地贴紧了师兄那温热的掌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拼命“扑通扑通”地跳,一下接着一下,跳得就好像小鹿乱撞一般。
“没变!”
伴随着这阵凌乱的心跳,陶沝的耳边也响起了师兄得出的结论。虽然嗓音一如之前的平淡,但却莫名有一种令人信服的特质。
陶沝睁开眼睛,带着些许探究地望向师兄。而对方也依旧浅浅含笑地温柔注视着她,目光一片坦荡。
陶沝再度脸红了。
一方面是因为害羞,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心虚。
她真的没变吗?
或许,其实是变了的,只是师兄想用这种方式来安慰她罢了……
思及此,陶沝突然有些愧疚地低下头,下意识地握紧了师兄的那只手,而后者也任由她握着,并不曾主动移开。
两人的手就这样暧昧交叠着,一动不动。
因为太过专注于彼此,所以两人谁也没有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