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观内,清明子手持马尾拂尘,静静地坐于院内。
月下的院中,小桌上摆放着一壶茶水,和一碟被切成小块的精致月饼。
他不住向着院门处张望着,再间歇地用那马尾拂尘轻轻驱赶着,因桌上烛火的吸引试图靠近那月饼的飞虫。
三月前,女儿尹若雨一身疲惫回到清明观,交待不要与任何人透露她已回清明观的消息。
他本还待苦口婆心劝说一番,让她早日返回银杏山庄,以免她师父霹雳尊者担忧。
且听闻她师弟师妹皆在霹雳尊者寿辰之日失去踪影,霹雳尊者亦是受了重伤,若是女儿能及时回到正混乱不堪的银杏山庄主持大局,非但会使霹雳尊者更为器重与欣赏她,更会为他清明观赢得美誉。
只可惜,劝说的话语还未来得及对女儿说出口,第二日女儿便再次消失在清明观。谁也不知她去了何处,她便真如玛法大陆正传闻的,彻底消失了踪影。
也正因此,他干脆对外界缄口不语,只当从未在霹雳尊者寿辰后,见过自己的女儿。
他一心静观玛法大陆的风云变化。
只是未曾料到,这三月多来,玛法大陆竟然是出奇地平静。
除了前些日子,清明观派出行走大陆打探消息的手下回来禀报,说是探听到霹雳尊者之女叶子晴被龙血囚禁在半月谷,龙血扬言只有以其子龙傲天,方可换得叶子晴安全回归银杏山庄。
听闻此消息后,他只默默长叹一声,然心中却很是窃喜:闹吧,闹得越大越好!正愁日子过于清静,这下倒有好戏瞧了……
且让他清明观坐山观虎斗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失去踪影的女儿,却在今日晚膳后,一身风尘地回到清明观。
清明子抬着看看当空的明月,今儿正是中秋,女儿回来得正是时候。如此清静且心情愉悦之际,父女俩再好好于这中秋夜共享天伦,真乃乐事!
正想着,院门口终于出现了已沐浴更衣后女儿的身影。
白衣胜雪,美若仙子。
这才是他眼中心和中完美且能干的女儿!
尹若雨走进院中,虽浅浅屈膝向清明子请了安,但面上却已无丝毫恭敬之意。
清明子却是未曾注意到女儿的变化,指指桌子另一边的椅子道:“雨儿,坐!”
待尹若雨缓缓坐下,有家仆为二人倒上茶水,清明子指指碟子中的月饼道:“雨儿,你倒是有口福,今日膳房刚做的月饼,香甜爽口,很是美味!”
说完,清明子拿起一小块月饼递进口中,很是享受地细嚼起来。
尹若雨听言,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似怅然地道:“今日月儿如此圆亮……”
清明子浅笑:“雨儿今日回来正是时候,你我父女俩正好团团圆圆过个中秋。”
“团团圆圆?”尹若雨听言,神色凄然,片刻后却又浮上一丝冷笑:“原来阿爹还记得有我这个女儿。”
清明子不悦,放下手中小半块月饼道:“雨儿此话是何意?”
尹若雨端起茶盏小抿一口,再冷然地看向清明子:“自我八岁起,阿爹便将我送往银杏山庄,令我认他人作父。我倒是以为,从那时起,你我之间便再无父女之情。”
清明子听言大怒,但看看院中还站着待命的两个家仆,却不得不忍住怒气道:“为父将你送往银杏山庄,拜于霹雳尊者门下,既可使你修得一身法力,他日又可为我清明观光耀门楣,何错之有?”
“光耀门楣?”尹若雨将手中茶盏放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茶盏重重磕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直听得清明子更是心烦,不悦地皱起眉。
尹若雨却是不理会他的不满,接着冷声道:“我只不过是阿爹手中一枚棋子罢了,阿爹将我送于谁,要我认谁人作父,乃至于要我嫁于谁人,不都是你为了拉拢门派保全自身吗?这一切不都是阿爹早早便筹谋好的吗?
阿爹说得好听,是为我考虑,说是为光耀门楣,只怕最终这门楣与我并无半分关系吧?这门楣,怕只是属于阿爹的门楣吧?”
清明子终于忍受不住,猛地将手中拂尘扫于臂中,一手重重拍于桌上,沉声喝道:“雨儿,且注意你的言辞!”
随即挥手,将院中的两个家仆屏退后,这才再次看向尹若雨,缓了缓不悦的情绪道:“雨儿,阿爹都是为了你好!”
边说着,拿起一块月饼递向她:“来,你我父女俩,且好生过个中秋节,莫再与为父置气了!”
尹若雨看着他递来的月饼,却是一点伸手去接的意思也没有,仍是冷冷地看着他。清明子拿着月饼的手没有得到接应,尴尬地停在半空半晌,最终悻悻地收了回来
“中秋节?不知这些年,阿爹可知我的中秋都是如何度过的?也不知阿爹在这些年的中秋,可曾想过你还有一个女儿远在他乡寄人篱下?”
尹若雨垂着眼,盯着清明子缩回的手中那块月饼,木然地问道。
“为父自是一直惦念雨儿,只可惜为父早已退隐玛法大陆,不便再过问凡尘俗世。”见她言辞不再激烈,清明子语气也软了几分。
“不便过问?即使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能做到如此漠不关心吗?”尹若雨语调平衡,神情仍是木然,不待清明子回答,接着似自语道:
“自八岁那年去到银杏山庄,直到我十七岁,那九年中,每个中秋陪伴我的只有云初……霹雳尊者那老东西,只在需要我和云初帮他做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