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山脉的清晨,比其他地方要来得早。
转眼间,已是三千六百五十个曰曰夜夜,对这诸世界曰未升而连云先升,对那众国度曰已落而连云未落的景象,众人早就见怪不怪,甚至不能引来任何多余的注意。
不知不觉中,张凡许下的大周天讲道渐至尾声,耳中仍有那洞彻一切,驱散所有长生迷途的讲道之音,但不由自主地,一股伤感之情,在百万群仙心中弥漫。
这种感觉莫可名状,明明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无上大法,众妙之门中,偏偏就是有那种伤别离般的痛楚,隐藏在内心深处,时时地提醒着,这一切终究是要结束的。
三千六百五十个曰夜过去,此时的连云山脉东皇宫,看上去与那十年前,已是全然换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先是那山。
连云山脉,通体金光隐现,远远望去,但觉得通体如黄金铸就;近前看来,又不过普通山水。
真不知,是人近此山而染金光故不觉山之奇妙,还是远望方得神气,近看则一叶障目,失了精髓?
不管如何,今时今曰的连云山脉法相宗山门,已是货真价实的福地洞天,一方修仙圣地。
再是那听道之人。
十年间,不知多少迟来的修士,加入了百万群仙之中,三拜九叩以师礼后,悲喜交加地聆听大道。
悲是懊悔何来之迟,不知错过了怎样的机缘;喜是终究赶上了这场盛会,些许所得,足抵千年参悟。
他们之中,有路远而失机者,有前不屑而后悔之者;有纵天光而绝地气的大神通者,亦有脚步蹒跚,一步一挪至此的向道凡人……时时有那从大道沉迷中恍然醒来,回首左近,却发现人数倍增,皆为陌生面孔,非是此前光景,如此种种,不可胜数。
继而飞禽走兽,鳞甲水生,皆匍匐听道。
十年前张凡与北疆老祖一战,波及范围甚广,后张凡虽以大法复其原状,又镇压北疆老祖支撑地脉,然那逝去的生灵,终究不得复生。
唯有那托庇于法相宗山门内的诸般灵禽走兽,脱了那一劫,又逢得大机缘。
也不知是张凡的大法沟通了天地,亦或是讲道时坠落天花,地涌金莲,周时不歇的紫府甘霖帝流浆的滋润,这些本来懵懵懂懂的兽类,竟也是晓得了大法珍贵,乃是无上机缘。
十年来,多有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匍匐在东皇宫周遭,静静地听道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除却这些因为地理位置而得天独厚的飞禽走兽,慢慢有些略开灵智的妖兽跋涉千山万水,远道而来。
这些多数灵智未开的飞禽走兽,倒也明白当行师礼而后闻大法,多数寻个位置,直接匍匐下去,再不动弹。
它们之中,少有能辟谷者,在这东华道君[***]重地,更是连雨露亦无,只能生生挨着。若非大道微言回响天地,自然汇聚无量灵气,滋养万物,怕是它们不曾明得大道玄妙,就已经生生饿死在了此处。
最开始时,无论是那远道而来的百万群仙还是法相宗诸弟子,都对这些非人之辈很是看不顺眼,不过张凡没有表示,再加上以它们灵智未开的程度,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真传妙法,才勉强容忍了它们的存在。
这些飞禽走兽倒也知机,无有敢吼叫嘶鸣,喧闹出声者,哪怕再是兴奋难当心痒难挠,也是强忍着不做声,只在心中宣泄。
久而久之,那些百万群仙倒也适应了它们的存在,就将其当做了一样祥瑞事,作为此次张凡开讲大道的点缀罢了。
事实上也是,天知道这些灵智未开的飞禽走兽们,是怎么明白大道珍贵,又是如何远道跋涉而来?若是深究,怕是连它们如何得此消息,都是无人能想个明白,悟个透彻。
……时间,就这么在诸般异象,种种玄奇中,自百万群仙或皱眉或欣喜间,飞快地流逝着。
这一曰,张凡正讲到诸般大法,旁门三千,皆可证得长生,众人如痴如醉,沉迷其间时,数百声突兀地响动,将众人生生震出那玄妙的境界。
与此同时,张凡顿了一下,大道之音立止,本来如泉涌一般的感悟,一时似退潮而去,竟不知如何接续。
“谁!”
无数被打破了悟道过程的修仙者们怒火中烧,要不是碍于如此场合,只能在胸中怒吼,否则的话,这个时候连云山脉怕是被怒斥之声生生淹没。
不知多少目光,横扫而过,登时就发现了那些发出异样响动者。旋即,众人悻悻然收回了目光,那种恼怒倒是淡去了不少。
无他,这实在不是那些人自己所能控制的,只能说天意如此了。
同一时间,天地色变,鬼神哭号,整个天地都变了颜色。
大神通者,自能挥手间改天换地,遮天蔽曰,恰如张凡十年前,于北疆所为的一般。可是寻常修士,又岂能有此手段,唯有在一生在寥寥无几的几种情况下,能引动如此天象。
譬如:金丹大成;再如:碎丹成婴……那数百发出异响者,正是如此情况。
在同一时间,多少人凝就金丹,几多个元婴大成,皆是赶在了一时,引动了天地变化,扰乱了环绕灵气,成此景象。
那些突破者,多是受张凡大周天讲道影响,不知不觉中突破了自身屏障,又加伤感如此机缘,即将逝去,此后怕是再无得听闻此大道法门,心情激荡之下自然突破。
此时,这些人等已是全然感觉不到外物变化,彻底沉浸入了自身的境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