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会有几个像她这样的人。
这种人敢说、敢做、敢爱、也敢恨。
就因为他们是活在时代前面的,所以在别人眼中,也许会将他们看成疯子、怪物。
但他们自己却还是活得很好,很愉快,甚至比大多数人都愉快得多,因为无论别人对他们的看法如何,他们根本全不在乎。
今夜还是有雾。
现在虽己是冬天,但这雾,却像是春天的雾。
孙小红在雾中慢慢的走着,就像是希望这段路永远也莫要走完似的。
李寻欢本来是急着想去瞧阿飞的,但现在,他也没有催促。
这些年来,他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就橡是已被一道元形的枷锁压住,压得他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
只有在和孙小红聊天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轻松些。
他忽然发觉孙小红实在很了解他,甚至比他想像中还要了解得深。
能和了解自己的人聊聊天,本是人生中最愉快的事。
但李寻欢却已开始想逃避了。
你宁可被人恨,也不愿被人爱,是么?
李寻欢的心在绞痛
他并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他觉得自己非但已无法再蛤予,也无法再胺受。
每个人都带着他自己的枷锁,除了他自己外,谁也无法替他解脱。
李寻欢如此,阿飞也如此。
他们的枷锁是不是永远也无法解脱?难道他们要带着这副枷锁走入坟墓?
孙小红忽然停下脚步,道:到了。
路很荒僻,路旁有栋小小的屋子,窗子里有灯光透出。
灯光闪动着,显得特别明亮,这么小的屋子里,本不该有这么明亮的灯光。
孙小红转过身,面对着林仙儿,道:这地方你认得的,是不是?
林仙儿当然认得,这本是她和阿飞的家。
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蹑懦着道:阿飞已回来了?
孙小红道:你是不是也想进去看看他?
林汕儿道:我我可以进去么?
孙小红道:这本是你的家,你要进去就进去,本不必问别人的。
林仙。几垂下了头,道:可是,现在
孙小红道:现在当然不同了,你自己也该知道,这种情况是谁造成的?她冷笑接着道:你本可在这里快快活活,安安静静的过一生,可是你自己不愿意,因为称看不起这个家,也看不起这个人。
林仙儿垂着头,轻轻道: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还能够活着,全部是因为他在保护我,若是没有他,我也许早就被人杀了。
孙小红盯着她,冷冷道:你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保护你?
林仙儿流着眼泪道: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
她忽然抬起头,大声道:我只想再见他一面,对他说两句话,然后立刻就走,这要求无论怎么都不过分,你们总可以答应我吧。
孙小红道:我并不是不答应,只可惜你说的话很难令人相信。
林仙儿道:就算我到时候又不肯定了,你们也可以赶我走的。
孙小红沉吟着,膘了李寻欢一眼。
李寻欢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但他的心也很乱。
他这一生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肠太软,有时他虽然明知这件事是绝不能做的,却偏偏还是硬不起心肠来拒绝。
很多人都知道他这种弱点,很多人都在利用他这种弱点。
他自己也知道,却还是没法子改。
他宁可让人对不起他一万次,也不愿做一次对不起别人的事,有时他甚至明知别人在骗他,却还是宁愿被骗。
因为他觉得只要有一个人对他说的是真话,他牺牲的代价就已值得。
李寻欢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你说他是君子也好,是呆子也好,至少他这种人总是你这一辈子很难再遇见第二个的。
至少你遇见他总不会觉得后悔。
他很少令人谎汗,更少令人流血;血与汗他情愿自己流。
但他做出的事,总令人忍不住要流泪。
是感动的泪,也是感激的泪。
孙小红心里在叹息。
她早已知道李寻欢绝不忍拒绝的,他几乎从未拒绝过别人。
林汕儿幽幽道:这也许就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以后他若知道你们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去见一次,会恨你们一辈子。
孙小红咬着嘴唇,道:你只说两句话?说完了立刻就走?
林仙儿掺然笑道:我难道真的那么不知趣?难道真要等你们来赶我走?只要你们答应我这最后一个要求,我死而无怨。
李寻欢忽然长长叹了口气,道:让她去吧,无论如河,两句话总害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