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说这话的同时,篾匠一把把柳儿推开,同时,一根金黄的篾条甩出,裹住了那段竹干。
被裹住的竹杆掉落在林中,但树林上方和四周不断落下、弹出的竹杆却不是篾条能够全部一一裹住的。
往回奔逃的柳儿终于发现来路是倒叉口,自己这些人已经是进了倒壶兜的鱼,没法再回到竹林外面了。
啊!烫死我了!断后的五候发出一声惨叫,能让这个铁打般的汉子发出如此的惨叫,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五候叫唤的同时,伸手到背后,一把撕下一张淡绿的竹皮,随着这竹皮一起被撕下的还有五候背心的衣料,所以可以看到背心裸露出的肌肤上有一道和竹皮宽度长短一样的焦痕。
往哪里走?回去没路了!
钻左面林丛子!
要不先躲到那片细竹底下。
不行,太多了,一会儿被围住哪儿都走不了!
大家真的慌了神,因为此时那些在竹杆已经不是不断落下,而变成铺天盖地,快速地飘飞过来。
往这里来!是水油爆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天师和水油爆已经停止了对峙,水油爆正站在一片枯竹前朝鲁承宗挥手叫嚷。
鲁承宗迟疑了下,他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跟着水油爆走。也就在这迟疑的瞬间,一段竹杆落在他的脖颈处,随即,竹杆一软缠裹住鲁承宗的脖颈,就像给 他围上一条淡绿的围巾。只是这围巾围得太紧了也太温暖了,只见鲁承宗眼珠外暴,连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柳儿挥动飞絮帕击飞吊两个扑弹过来的竹杆,腾出左手想帮鲁承宗把脖颈出的绿色竹皮撕掉,一时竟找不到环接之处,不知从何处下手。
噗水油爆一口酒往空中喷去,不知道这一口酒到底有多少,能知道的是水油爆的这口气息是无法想象的长。这口酒几乎布成一个硕大的篷盖,将柳儿他 们几个完全遮掩住了,这口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圈,最后几滴刚好是低下头来,滴在鲁承宗的围巾上,那围巾颤动了几下,一下便柔软松弛下来。
水油爆将鲁承宗后衣领往上一拉,一把就将鲁承宗的身体给落立起来。然后手一松,不等鲁承宗再次跌倒,抢先在他背心口拍下一掌。
鲁承宗没再跌倒,这一掌让他缓过气来,虽然脖颈处灼烫疼痛难忍,这脚下却是可以自己站住了。
随着水油爆喷到空中的酒幕展开,那些已经扑飞过来,并且已经离得很近了的竹杆,突然间加大了抖动的频率和幅度,倒飞回去,有的落回竹子,有的掉入竹丛。
快走,这酒只能暂缓一下。水油爆便说便推了鲁承宗一把。眼下没有其他选择,恢复清醒了的鲁承宗已经没机会多说半个字,他看到不远处的粗大淡竹上又有竹杆飘飞过来,只好跟在水油爆背后快速朝前。
也不知道水油爆是怎么发现这条路的,这条完全被倒下、斜长、低矮杂枝覆盖的路径,必须是要弯着腰才能往前走的。可眼下只要是条路,只要不让那些奇怪的竹杆攻击,他们都会埋着头拼命往前奔逃。
一直到跑不动了,他们才跌坐在地大声喘息。不过这时他们还没跑出低矮的路,也许弯着腰跑太慢也太累了。
稍稍缓过口气,柳儿便来到鲁承宗旁边帮他查看伤势。发现脖颈处的皮肤已经焦黑萎缩,上面还有许许多多很细很密的小孔,小孔中没有血流出。
这是什么怪东西?这伤得也奇怪。柳儿把目光望向水油爆。
没等水油爆说话,篾匠已经开口了:这是竹节蝙,俗称作火流虫,花纹、颜色几乎和淡竹杆子一摸一样,只在淡竹林中生存。它身下有百足,既可行 走,也可作为吸食管口。在淡竹林中,它吸食竹叶滤水,在体内转化为巨腐溶液,遇到活物时,粘附在身,百足刺入肌肤下,先吐出溶液,融解肌肤血肉,再吸食进 去。吸足后,爬回竹杆上,会将吸来的体液吐在竹根,所以有竹节蝙寄居的竹子生长得都特别高大粗壮。周天师徒弟的尸体就是被这东西吸的,要不然焦枯得没 那么快。
那东西好像还会飞呀?余小刺说。
不是飞,是跳,它有百足,一起尽力弹跳就变成整片身体低幅度高频率的颤抖。这玩意我以前也见过,可最多也就筷子大小,谁知道还有这么大的。篾匠答道。
其实这竹节蝙还叫类竹蝙,在《异虫点谱》中就有过记载:类竹蝙,其形色如竹,吮血肉如火灼,同硕其居竹
可这伤该怎么处理?柳儿此时不是要增长见识,她需要知道的是它们造成的伤会危及到什么程度,该怎么治疗。
不要管,让他自己恢复。肌肤中的营养被吸掉了,当然会变成这样坏死的状态,时间长的自然会恢复。水油爆说。
唉,老水,你那酒瓶里的酒好像做什么都管用,给他们治了试试。余小刺现在开始对水油爆的酒感兴趣了,也难怪,他的瓶中酒已经是屡建功效了。
不是什么菜加盐都好味的,这伤我也没办法。水油爆说。
问问周天师,看他有没有办法。篾匠对旁边的余小刺说。
周天师!哎,这老牛鼻子哪去了,没跟着我们走嘛!
这下大家才发现,周天师不见了,也不知道是一开始就没跟着大家一起走,还是半路上走丢了。
柳儿突然心里莫名有种受到欺骗的感觉,为什么会有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