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些人连万民都愚弄上了。
“纳兰易大人。”他看向他道,“你方才说妖妃为祸后宫,以至生灵涂炭?敢问一句,是哪里生灵涂炭?你口中的妖妃,可是将将为皇上诞下小公主的淑妃?”
纳兰易怔怔然,一时哑口无言。
定南王丨刚大败南疆,想以此说事,然追究起始,还不是那贤妃活腻了,想要谋害皇族子嗣在先?
“万民请愿书。”鬼宿冷冷的笑了起来,“皇上在位六年,先平煜王之乱,再解张家勾结前朝谋逆之危,眼下天下还不够太平?”
又有人道,“可后宫——”
鬼宿直望向袁正觉,“后宫自有皇后娘娘替皇上分担,众位大人莫不是管得太宽?大人们实在有心,不若多与皇上几分清静。”
“依鬼大人所言,如今的后宫皇后娘娘还能替皇上分担?”不知谁不怕死的说道。
鬼宿轻哼,垂眸过去抓到那人,“这就要请左相大人为你解忧了。”
袁正觉霎时僵滞,想也不想就抓住鬼宿的衣袍,什么身份礼数都顾不上了,恭恭敬敬的请求,“还请鬼大人明示!”
阿鬼乃皇上身边的人,那颜莫情分明就是当年慕汐瑶身边的婢女之一!
还有闯入各宫行刑的暗卫又自哪里来?这一切根本无需言明!
都是皇上的意思……
鬼宿扯回自己的衣袍,对他诡笑道,“左相大人言重了,末将哪里能与你什么明示。”
事到如今,早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
偏殿的小书房里,宁神的轻烟从香炉中袅袅飘散而出,满室梨花淡香。
祁云澈侧身躺靠在卧榻上,身上金袍裹身,未束腰带,墨发散在脑后,与金袍相叠,铺展了半边长榻。
书房里静静的,鬼宿走进时,只见得他的主子一张姿态慵懒而随意的后背。
止步在十几米开外,他等待。
默了良久,才听祁云澈启声问道,“外面在吵什么?”
轻曼的话语声像是自天边飘来,说不出的荒凉飘忽。
鬼宿答,“不得什么,纳兰鹤等人来报定南王大败南疆一事,小的已将他们请回。”
依稀,仿佛听到祁云澈轻轻淡笑,似有了然之意。
一主一仆,又再无话。
鬼宿那双沉沉无光的眼盯着祁云澈的后背看得许久,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久后,他天生自带阴郁之色的脸上倏的勉强挤出一丝颇显得滑稽的笑,道,“爷,今儿可梦到了?”
自东都那日起,偶不时阿鬼他们就会听祁云澈说起他梦里的事。
那些统统与慕汐瑶有关,亦真亦假,如梦似幻。
像是侵入他们主子五脏六腑的毒药,一点一滴摧残着他的皮肉和骨血。
他丝毫不抗拒,一日复又一日的沉沦于其中。
为了能入睡,甚至想尽了各种法子。
他让自己长久的独处在一处,只想能沉尽在那些抓不到,更无法触及的醉梦里。
有时三两日会梦到少许,有时又一个月都梦不到一回。
这让祁云澈越发寡言。
也只有在他求得一梦后,才会展露少许浅笑,道与身旁的人听。
他太需要谁与他一起分享,需要一个听他诉说的人。
鬼宿问罢,就听到祁云澈满足的一笑,“梦到了。”
又梦到了。
还是和往常一样,与上一个梦为之相连。
他由始至终都如个不该存在于她那一边的局外人,只能看着。
看着她对另一个自己的抗拒,看着她不信命的挣扎,南巡一路的艰险,暗中算计她的,还是那几个人。
思绪止于此,他问,“如何了?”
阿鬼自知他问的是什么,拱手禀道,“淑妃娘娘诞下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恭喜皇上。”
这么一声音色单调的恭喜,天上地下,也只有祁云澈听得出他这长随的心意了。
他缓声笑了笑,“小公主,好啊……”
女儿贴心,不是么?
鬼宿已经许久没见他这样开心了,虽不是他的孩子,但也算是他的义女不是么?
“皇上给小公主赐个名吧。”
“名字的事……”稍有一顿,祁云澈笑着的俊庞上晃过一抹思绪,遂道,“让他们自己去操劳。”
虽是他祁云澈的义女,他却不想夺人乐趣。
阿鬼没想到七爷会如此决定,想到阿轸那没见识的,让他自己给女儿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