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宫来,就已经打定主意拒婚!
但这并非求死。
她心中自有衡量,只因今日乃皇上的千秋宴,更是她自个儿的生辰,皇上断不会要了她的小命。
死罪是勉了,那难饶的责罚,她甘愿受下!
她只能以前生发生的来猜测一切,却疏忽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所有的一切早就不同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慕汐瑶,她的利用价值也绝非替只是祁云澈的帝王路做铺垫的石子。
纳兰岚看中了她,又岂会只让平宁来做个说客就作罢了的?
她是不是……算了漏什么?
忐忑的坐了约有半个时辰,眼看酉时要到了,千秋宴即将开始,畅音阁外,突见王福总管行了进来——
“皇上有旨,宣武安侯府慕汐瑶,太极殿面圣!”
一声通传,汐瑶彻底胆寒!!
前世,前世……
离开畅音阁前,看向平宁,果真见她对自己一脸的愧疚。
纳兰岚却始终扬着她高贵的头颅,眸光之中,运筹帷幄,谁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旁侧的袁雪飞,面带娇笑,毫不收敛的将汐瑶揣测打量仔细,更不乏个看戏的心思,只她眼里的戏,并不在台上。
而冷筱晴,则赠与了她一抹同情……
这深宫幽幽,汐瑶一心逃离,却忘记避开这些厉害角色。
她知道前世又如何?掌控不住的,只有今生……
……
太极殿。
祁尹政坐在质地高贵的黑色龙榻上,那身明黄的龙袍,时刻昭显着他至高无上的天子之尊。
殿内,只有祁煜风、祁明夏、祁璟轩和祁云澈作陪,甚至连奉茶的宫女都被屏退。
气氛说不出的诡谪。
汐瑶跟着王福走入,恭敬的跪下道了安,却久久不得平身。
她自不焦躁,笔直的跪着,任由深谙眸光将自己笼罩,一旁的祁璟轩看得着急了,刚向前倾了倾身子,想为之说话,却被祁云澈暗中不动声色的拦住。
再闻这空旷而肃穆的宫殿中,响起帝王沉威的话语声——
“太宗十三年,蒙国由北境进犯我大祁,先皇亲自领兵出征,不料两个月后,十万蒙族猛将围杀廖城,是你祖父慕展鹏,为朕的父皇杀出一条血路。接着,太宗十四年,还有十七年,你祖父统共三次救驾,武安侯由此而来,这是你慕氏一门的荣耀。”
祁尹政说话不快,却每个字句都能容人一番推敲揣测。
汐瑶自然明白,皇上没事怎会独独宣她来太极殿,与她话这个家常?
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她只能听着。
转而,祁尹政继续回忆道,“天烨初年,朕初登大宝,南疆看准时机,犯我东北境,是你父亲慕凛,亲自请旨平乱,更在乌兰山亲手斩杀南疆王三个儿子,哈哈!”
说道这里,高兴得大笑起来,伸出手指了指汐瑶,深眸中被某种迫切的期望充满。
可是转而,那期望如星辰陨落,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祁尹政痛心的叹息起来,“若你是个男儿,定能为我大祁开辟疆土,在战场上建立赫赫功勋,慕汐瑶,你可知道朕实在不想收回武安侯府的世袭爵位,可是,你慕家已经无人……”
汐瑶闻着,亦是心痛。
若她为男儿,定能如祖父还有爹爹那般,大杀四方,让长城外的胡人闻风丧胆!
若她为男儿,只要立下战功,继承世袭的爵位,娶妻生子,此一生,不必纠缠与这深宫中……多好啊!
遗憾的是……她慕家已经无人了。
唯剩下她慕汐瑶,仍旧是皇家待宰的羊。
沉下身去,她将前额贴于光滑而冰冷的地砖上,合眸,认命道,“请皇上,明示。”
自古威胁皇权的,无论是谁,都必将斩草除根。
她慕汐瑶先有定南王世子冒死请旨,今日更得煜王与明王同时开口要她,加上这一年传遍京城的流言蜚语,真假参半,祁尹政怎可能还将她当作无用之人,放到自己最属意的儿子身边?
可若要杀,她慕家一门忠烈,更是太宗皇帝和祁尹政的救命恩人!!
此女,杀不得……
冷殿中,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汐瑶这时总算彻底醒悟,她为自己铺了一条只通死胡同的路,皇上决绝不会给她抗旨拒婚的机会,却早已经对她起了杀心。
“朕听闻,你有心为你父亲守孝三年,此话可否你真心?”
“是。”
“那么来年,你就为女官入宫,以此身份替你慕家的忠魂,为大祁尽忠此生吧。”
尽忠此生……?
汐瑶面虽无澜,心中却涟漪激荡。
还是逃不过么?
祁尹政看穿了她的价值,不管是他想利用的,还是被人窥视的,他杀不了她,故而只能将她困在深宫,一辈子!
“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