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工作,宋杨只能灰溜溜的回了家里,他名声远播,根本没有学馆愿意聘他做先生,好在他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在家里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然而没了他这份工作的银两,宋家还要供养宋老三在镇上读书,日子便过的分外紧巴起来。
宋杨再怎么失意,他也是个秀才,高出十里八乡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乡民一大截,乡民天生对于有文化有功名的人有种敬畏感,但凡谁家里办红白喜事,请客吃饭,为了场面上好看,大多都要请宋杨来镇场子,有他这个秀才在,档次也提高了。
丢掉工作的宋杨在这件事上找到了他人生的第二春,别人不识他的学问,乡亲们赏识啊!对于被人恭敬的请去喝酒吃肉,宋杨深以为傲,觉得这是别人看得起他,尊敬他。每次宋杨都会喝的醉醺醺的回家,在冬宝记忆里,有好几次都是醉的不省人事,被人抬着回来的,裤子都尿湿了,丢人的很。
宋大嫂子有时会苦口婆心的劝宋杨,不要喝那么多酒,宋杨横眉瞪眼,“妇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别人请我喝酒是看得起我,我岂能耍滑头不喝!”
宋杨还会把酒席上吃剩下的肉菜和白面馒头想办法打包带回来,给家里人吃,看着一家人吃着剩饭剩菜,恭维他靠着他才吃上了好的,宋杨就会笑的自得而满足。当然宋杨拿回家的白面馒头这些,冬宝和宋大嫂子基本是吃不到的,宋家的好东西都先紧着宋二叔的两个儿子吃,这顿吃不完下顿热热还是他们的。
就连宋杨做秀才每个月领回家的那点细面,冬宝一口也没尝到过,宋家做饭都蒸两样馍,宋杨领的细面是只有大毛和二毛才能吃的,等在镇上读书的宋三叔回家了,那就是宋三叔吃,冬宝和其他人只能吃粗粮蒸的窝窝。
宋杨常说,家里供养他读书出了大钱,如今他有能力了,也该让家里人过的好一点。
这就是典型的“凤凰男”啊!冬宝叹了口气,宁肯老婆孩子过苦日子苦死,有一点点好的,也要孝敬了父母双亲和自己的兄弟姐妹。
就在去年腊月,一个寒风凛冽的下午,宋杨从一户人家喝了满月酒回来,拎着一个油纸包,醉的趔趔趄趄,地上覆盖了白雪,他稀里糊涂中走上了河里冰封的河面,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等被人捞上来的时候,宋杨早已经冻硬了。宋家一家再哭天抢地,也哭不回来宋杨了。
秀才老爷的葬礼,自然不能办的寒酸了。一场白事下来,宋家欠上了一笔外债。等宋杨下葬了,宋二叔就提议,要卖了冬宝,理由也很充分,父债子偿,大哥没有儿子,那就只能女儿来还债了。反正他是不会背这个债的,不关他的事。
宋大嫂子以命相拼,丈夫尸骨未寒,宋家人就要卖掉丈夫唯一的骨血,况且宋杨在世时,给冬宝定过一门亲事,要是把冬宝卖了,拿什么给人家交代?
也就是因为这门亲事,黄氏才勉强答应,只让冬宝签活契给人做工,没有干脆利落的卖掉这个“赔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