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园是上海顶级的高档别墅群之一,总占地面积近百亩,池塘、草地、竹林,并不刻意攒聚,透露着一股质朴天然的气息,与其说是住宅区,还不如说是公园贴切。三十六栋风格各异的别墅错落有致,反倒更像是秀丽风景的点缀了。
严石刷了卡,车开进去,绕了几个弯,停在一栋三层的巴洛克式小洋楼前。
早有两个妇人垂手等候,都是三十岁四五岁年纪,系着白色的花边围裙,容貌端庄。
「王姐和罗姐是家里的佣人。」下了车,静鸥分别作了介绍,又对严石道,「严大哥,你停了车之后就先回去吧!」
「好的!」严石对海松招了下手,道,「谭先生,您需要的话,我随叫随到。」
吴静鸥引着父子俩登上台阶,女佣人拖着行李箱,穿过摆满万年青和瓜叶菊的立柱长廊。
圆形花厅进去,正对的是青花瓷砖的楼梯,墙壁挂着几幅油画,转角处是彩绘的玻璃窗。右边的铺着琥珀色地板的甬道通往餐厅、厨房。左边一道浮雕装饰的拱门,两只霁红釉的落地大花瓶,插着生机盎然的水仙花。
里面是客厅,铺着牡丹图案的地毯,靠南墙摆着台钢琴,盖着金色流苏的布幔。
「王姐,小卧室收拾好了吗?」吴静鸥接过女佣人捧来的紫砂茶盅,问道。
「嗯,已经打扫完了,正在通风。」王姐轻声答道。
「谢师傅还没来?」吴静鸥又问。
「打电话催了,说是在采办食材,估计一会儿就到。」
吴静鸥转向谭海松,体贴地道,「舅舅,您要不要先休息会儿?」
「也不是多累的慌,坐会儿吧,等你外公回来。」谭海松抿了口茶,应道。
「亚鸥,你呢?」吴静鸥把果盘推到表弟面前。
少年浑身陷在棕褐色的真皮沙发里,正望着天花板中央繁文缛丽的吊灯发呆,听见表姐问话,连忙坐端正了,道:「我也不累-就是有点饿了…」
「飞机餐很难吃的,是吧?」吴静鸥笑了笑,吩咐道,「王姐,我带回来的饼干,你去拿些。」
「也还可以,就是量有点少。」
「要了两份,还不够他吃的。」谭海松掸了下烟灰,道,「我都不好意思跟空姐张嘴了。」
「只有几片熏肉、橙子和西兰花,两勺儿米饭…」亚鸥委屈地反驳道。
吴静鸥望着瘦骨伶仃的表弟,不禁有些心疼,「亚鸥正长身体嘛!」
茶还没喝完,只听见两声悠长的汽车鸣笛,接着两个女佣人碎步跑了出去。
「我妈和外公回来了。」吴静鸥站了起来。
父子俩也跟着她,还没到花厅,就见一名穿驼色格子西装的老者推门进来。
老者精神饱满,银发宛若山顶的雪冠,拎着顶根红木手杖,气势像是提剑凯旋的将军般,举手投足都透着特别的风度和威仪。两个衣饰华丽的美貌妇人在左右搀扶着,年纪稍长的正是谭海榕。
「爷爷!」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最天然的情感,没有人提醒,亚鸥却石破天惊地脱口而出,声音宏亮清晰。
老者锐利的目光倏地投射过来,顿时浊泪纵横,伸出双手快步将孙子搂在怀里:「哎,乖孩子!」
「爷爷…」亚鸥的也被感染了,眼睛发酸,道。
「好孩子,你爸总算把你平安带来了!」谭老先生枯瘦的手抚摸着亚鸥的脸庞,模样跟曾经的自己那么相似,万千往事涌到心口,「我该死啊,当年一走了之,害你们在小县城里受罪…」
亚鸥对于谭家的旧事没有切身体会,只是突然想起苦命的母亲,哽咽着。
「你回来啦,咱姓谭的,就后继有人了!」谭老先生号啕如雷,像是在发泄沉积几十年的愤懑,「再没谁敢欺负咱了啊…」
「再没谁敢欺负咱了…」亚鸥念叨着祖父的话,心底的伤疤无意间被触动,泪珠儿悄然滚落。
「亚鸥,别哭了…」谭海榕拍着亚鸥的背,又安慰父亲道,「爸,亚鸥也回来了,阖家团圆,该高兴才是啊!」
「爸!」谭海松接过父亲的手杖,也道,「您要当心身体啊!」
众人劝抚之下,谭老先生逐渐恢复了平静,帮亚鸥擦着眼角,怜爱地道,「亚鸥,我不哭了,你也不哭了。再哭就让人笑话了!」
客厅里,谭玉坤向海松和亚鸥引见了白鹭。
她二十七八岁左右,或许还更年轻,容貌姣好,身姿袅娜,正是个绰约的花信少妇。一袭绛紫色菱形镂空花纹的针织披肩,灰白小格子的喇叭长裙,言谈举止都带着养尊处优的闲适和淡然,文静淑雅如娇花照水。
海榕和静鸥都称呼她「鹭姐」,海松和亚鸥也就跟着叫了。
「大哥,车怎么样?」谭海榕从更衣间出来,脱掉了鹦鹉绿的金丝呢绒外套,爽朗地问道。
「咦,漂亮得很嘞!」谭海松由衷地道,「也稳当得很,跑起来跟抓着柏油路一样!」
「呵呵,那是爸去年生日的时候,敲仰真的竹杠,却基本没乘过,闲置着怪可惜的-爸年纪越大,就越喜欢胡乱要东西!」
姑妈约四十五六岁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饱经岁月洗礼的肌肤依旧光滑润泽,花容月貌宛似浮世绘中的仕女,浑身透着秋日果实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