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诗社正日,一大早,宋世卿穿着一身光鲜的长袍马褂,将韩妈、梁嫂以及阿娣支使个不停,不是这不妥,就是那不当的,急匆匆的用过早饭,就跑到隔壁忙去了。宋世卿乍乍呼呼紧张的模样,似乎开的不是诗社,而是什么国家大典一样。

被莫名训斥了一顿的冷清秋看着宋世卿催着开饭,等饭菜端上来,他三口并作两口的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垫了垫,就将筷子一丢,走了,皱着小鼻子,语带不满的说道:“看舅舅那个着急紧张的模样,整个早上就听见他的说话声,估计当年舅舅结婚做新郎官都没这么忙乱过。”

“淘气!”冷太太虽然对宋世卿折腾的一早上不得安宁也有意见,但是她知道宋世卿准备办好诗社,借此向金燕西开口,调转工作单位,所以这事对他非常重要,看得要紧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夹了一个花卷放到冷清秋的碗里,嗔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那是你舅舅,怎么可以在背后这么取笑他?”

陆轻萍聪明的不发表意见,安静的吃完早饭,回房拿起小提琴,和冷太太、冷清秋打过招呼后,就出门去给人补习去了。

密斯脱唐急匆匆的推开咖啡厅的大门,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陆轻萍看到她,赶紧在座位上向她挥手示意。密斯脱唐看到陆轻萍后,迈步向她的座位方向走去,在陆轻萍的对面坐下,一面和赶过来的侍应生说话,一面向陆轻萍道歉:“soy,密斯脱陆,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吧?真不好意思,作为赔礼,中午我请你吃饭。”

陆轻萍笑笑拒绝道:“能够免费吃一顿当然开心,不过你并没有迟到,我们约好是十点钟在这里见面的,现在还差三分钟才到时间,是我来早了,所以不必道歉,至于赔礼,更不用了。”

听陆轻萍这么说,密斯脱唐看了一下表,惊道:“啊,我说呢,原来这表停了。昨天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估计是晚上的时候坏掉的,所以这表上显示的十一点多,应该是半夜时间。”

将停了的手表摘了下来放到包里收起来,密斯脱唐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来的比我还早?你不是给人补习完才过来的嘛。算算时间我怎么也该在你前面,怎么,今天补习不是很顺利?”所以早早离场了?

“没什么顺利不顺利的,只是我过去的时候,学生有事,所以改了时间,挪到下周三上午,我那天没事。”陆轻萍无意识的拿着调羹搅动着咖啡杯里的咖啡,说道:“其实我这个学生一开始对小提琴还有那么点兴趣,但是你是知道的,小提琴是西洋乐器中最难学的,比不得钢琴入门容易,所以她学了几堂之后,就厌烦摆姿势,运弓,拉基本音……基本上已经丢开手了。我听说家里已经给她请了一个钢琴老师,她也好一阵子没上小提琴课了,前阵子突然又预约补习,我还挺意外的,我还以为她放弃了呢。”言语中带有对学生不上心,不肯勤练习,家里给她补习完全是白花钱的惋惜。

“哈!”密斯脱唐嗤笑道:“别看现在学钢琴、小提琴、萨克斯……西洋乐器的不少,其实真正喜欢的有几个?还不是为了参加聚会的时候能够当众表演,露上一手,以显示自己的多才多艺,好像会一种西洋乐器人就被镀了一层金,变得高大上了似的。”

“最开始你在学校开小提琴课的时候,报名学习的学生是多么踊跃,还不是觉得,现在学钢琴的人多,如果在聚会上大家都弹钢琴太普通了,要是出来个拉小提琴的,岂不是鹤立鸡群?到现在,你那个班里还剩多少人,走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二吧?还不是吃不得苦,耐不下心来,你这个学生也一样,她自己都不在乎,你又何必替她惋惜呢!”密斯脱唐毫不客气揭露了圣玛利亚女中学校的大部分学生学习小提琴的真实目的。

想到最开始学习的人数和现在班上的人数,陆轻萍苦笑连连,叹道:“你这个人呀,就算是劝人,也别出机杼!你这张嘴这么厉害,我看你就不该当老师,而应该去作记者!”

“承你吉言,将来若是圣玛利亚女中不用我,我就去作记者。”密斯脱唐将面前的水杯拿起来,一饮而尽,从包里掏出钱放在桌上,示意陆轻萍离开:“走了,呆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出去逛去。”

陆轻萍拎起琴盒和密斯脱唐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厅,两人先去了南京路上的琴行,将陆轻萍手里的小提琴送去作保养,然后两人出了琴行,密斯脱唐拉着陆轻萍往一条巷子里走去,边走边说:“过阵子我要回乡下给姑婆拜寿,乡下也比上海保守的多,而且我那个姑婆呀,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大清朝,我要是穿着洋装去给她拜寿,非被她拿着拐杖打出来不可,所以我要作两件旗袍。”

来到巷子中一家半遮掩的院门前,密斯脱唐推门就要往里面走。陆轻萍脚步停了一下,迟疑着看着似乎是民居的房屋,说道:“密斯脱唐,你不是要作旗袍嘛,可是这里似乎是普通民居,好像不能就这么闯进去……”

“没错,就是这里。”密斯脱唐回过头看了一下陆轻萍,拉着她往里走,解释道:“这是一位做旗袍老师傅的家,你别看什么鸿翔、大生、永发……那些公司吵得欢脱,整天吹嘘旗下的师傅是做旗袍的大家,他们做得旗袍本埠第一,其实在这位周师傅面前,什么也不是。这位周师傅的手艺是一顶一的好,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大师。只是他上了年纪,退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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