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萍坐在黄包车车上,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希望在下雨之前赶到家,但是事与愿违,走到半路,暴雨倾盆而下。虽然有黄包车的车篷挡着,但是因为车子属于逆行,雨水不住的往车里灌,迎着顶头风雨,车夫本来拉车就非常费力,更倒霉的是,因为被雨水糊住了眼睛,看不清脚下,车夫不知道踩中了什么,割伤了脚。看着车夫鲜血直流的脚,陆轻萍无法让车夫继续拉车,从兜里掏出五块钱给车夫,算是车钱和让他看伤的钱,陆轻萍下了车,在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把伞,顶着大雨,步履蹒跚往家里走去。
雨越下越大,虽然陆轻萍打着伞,但是外面是大雨如泼,伞内小雨不断,整个人还是被浇成了落汤鸡,手里的伞聊胜于无。好不容易走到家门的巷子口,眼见家近在咫尺,陆轻萍心中欢喜,一门心思的就往里冲,她没想到这种情形竟然还有在外面,结果拐进巷子后和人撞个满怀。陆轻萍被撞的一连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站定后,这才发现她撞到的人是依萍。陆轻萍见依萍非常狼狈的倒在地上,忙蹲了下来,一面伸手去拉她,一面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依萍没有理会陆轻萍伸出来的手,双眼放空,失魂落魄的在那里喃喃自语:“上次我和书桓吵架,书桓就是这样在雨中淋着,祈求我原谅。现在我也在雨中淋着,可是我都淋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书桓还没有来?”说着,双手抓住陆轻萍的肩膀,大声问道:“你说,他为什么没有来?难道他真的生我的气,不要我了吗?”说着一行清泪从脸颊划过。
陆轻萍的肩膀被依萍抓的很痛,她晃着身子,想要摆脱依萍的手,但是依萍抓得很紧,根本摆脱不了。陆轻萍可不想陪着依萍在这里挨浇,没办法,只好忍着疼痛说道:“既然他没来,那你就去找他呀,你在这里哭泣伤心又有什么用?他的报社和住处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你去了,他看到了你的心意,就不会怪你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依萍摇着头,松开了抓住陆轻萍的手,哭道:“书桓不要我了,他看了我的日记,误会了,以为我并不爱他,只是为了报复才和他在一起的,他生气了,他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他根本不想再见到我,甚至为了躲我,去了绥远。”依萍双手环抱,蜷成一团,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在那呜咽着:“他生气了,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陆轻萍现在浑身湿透,巴不得马上到家洗个热水澡,喝碗热汤,哪里有时间在这里当“知心姐姐”,安慰依萍,只是依萍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也不好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不理,于是很不耐烦的说道:“既然这样,你在这里哭什么,如果你还爱着他,那就去绥远找他,把误会解开不就行了。如果你不爱他了,那正好一刀两断。”目光落到前方,看到傅文佩顶着风雨站在那里注视着依萍,陆轻萍忍不住说道:“你在这里要死要活的,折腾自己,他又看不见,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让关心你的人心疼!有在这里哭泣伤心的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去绥远找人,怎么把误会说开呢!”
“去绥远?”听了陆轻萍的话,依萍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旋即又黯淡了下去,缓缓的摇着头说道:“大上海这边我还要登台,而且我不能丢下我的母亲让她一个人在家,所以我不能去……”
“有什么不能去的?”陆轻萍粗暴的打断依萍,大声说道:“大上海那边没有你,它也关不了门,再说,你去了绥远又不是不回来,不过是请个假,又不是解约,秦五爷应该不会因为这个难为你。至于佩姨,她有手有脚,又不是照顾不了自己,哪里需要你陪在身边了?何况,就算你在上海,你也没有时时刻刻和佩姨在一起呀!你给自己找这么多理由,该不会是你不想,或者不敢去绥远吧?那你到底还爱不爱何书桓了,你还想不想解开你和书桓之间的误会了?……”陆轻萍就不明白了,依萍到底在顾忌什么?
“依萍,轻萍说得对,听她的,你去绥远找书桓去,家里面不用你担心,大上海秦五爷那里妈帮你去说。”站在一边关注着依萍的傅文佩将陆轻萍和依萍的对话听得个一清二楚,依萍这些日子的失魂落魄她尽收眼底,如今陆轻萍给出了解决办法,而她对何书桓这个女婿也很满意,因此替依萍做出决定:“依萍,你就放心的去吧,妈支持你!”
依萍感动的看着傅文佩,双眼含着感激的泪水,喊了一声“妈”扑到傅文佩的怀里大哭起来。傅文佩将依萍搂在怀中,母女两个相拥而泣。陆轻萍看了这感人的场面一眼,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往家里走去,现在没有什么比一个热水澡和一碗热汤更吸引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