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尚思开口,雷纳德那个暴脾气却忍不住了。
他人被伯德拦住的脱不了身,但是他的嘴巴可没有被封住。
“别以为你打赢我就可以让那个杂种留在这里!我告诉你,不可能!”雷纳德脖胫上青筋直爆的对着尚思大吼。
“即便不是我,还有其他人会赶走这个杂-种!你可以问问他们……”雷纳德将一只手臂挣脱伯德的束缚,指着在场的学员们,“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杂-种的!”
尚思沉默了一下,然后随着雷纳德的示意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
这些人大部分是他指挥系的同学,剩下的是为数不多的后勤供给系的女学员,和几个的机甲系高年级。他们大部分在看到尚思询问的眼神时,都不约而同的垂下眼帘,不与尚思对视。
这代表着,他们是默认了雷纳德的话的,不愿意再和苏讷在一起学习。
雷纳德看到这样的场面,底气更加充足,“看吧,大家都不愿意和一个叛徒的儿子呆在一起!”
尚思垂下眼帘,半响,才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雷纳德听到尚思的话感到特别的好笑,“就因为这个杂-种流着叛徒的血液,和这种东西有一丝的关联都是对大家的侮辱!”
雷纳德说完,见到尚思又久久不语,觉得他是无话可说了,于是转移视线,恶狠狠的瞪着被他丢出去的苏讷,骂道:“杂-种,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流着肮脏血液的东西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听到雷纳德的话,正一手扶着墙缓缓站起身的苏讷顿了下,但他低着头,众人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他顿了顿之后,又在雷纳德的怒骂下艰难的挺直了脊背。
“肮脏……”
尚思低沉着声音吐出这个词语,伴随着一声明显失望的叹息。苏讷靠着墙的身体抖了下,他想抬起头,却又没有那个直面这种场面的勇气。
终于,最后一个愿意帮他的人还是放弃了他是么?
苏讷想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是他又想着,这样的事情他不是早就料到了么?每次,每次都是这样,在知道他的身世后,不是没有人帮过他,但是那些人在众人的压力下,很快的就会放弃他。
在大部分人的排斥、嘲讽、侮辱下,一时心软帮他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坚持下去。最终,他还是要一个人,面对那些。
苏讷的性格其实是有些软弱的,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因为后天环境的影响,总之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这么一个性格。
在很久以前,还是个孩子的苏讷是腼腆而害羞的,和陌生人说几句话都会脸红,是个总躲在收养他的爷爷身后的小尾巴。
那个时候,苏讷住在一个小镇里,镇子真的很小,小到镇上的每个住户都互相认识。镇子上的人也很和善,有时候小小的苏讷被爷爷带着去商店,那个胖胖的老板娘都会给他塞满满一口袋坚果。
可是突然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变了。镇上的人对着他不再和善,大人们无视他,连镇上的小孩子们都被告诫不要和他一起玩耍。
小小的苏讷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敏感的他发现,镇上的人都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是混合了厌恶与排斥,看着异类的眼神。
这样过了不久,收养他的爷爷就带他搬离了那个小镇。
可是这样的噩梦并没有就此远去。
搬到一个地方,然后被发现,然后马上再次搬离……苏讷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颠沛流离中度过的。他小的时候在遭受了莫名的辱骂之后,也会哭着问爷爷为什么,他明明很乖,为什么那些人会讨厌他?
这时,收养他的爷爷总是摸摸他的头,轻轻的叹口气。
那个时候苏讷不懂,可是长大后的苏讷,却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要懂。
他是苏镇的儿子,那个被钉在了人类耻辱柱上的叛徒的儿子……即便他并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但是仅仅是这一点,就是他的原罪。
苏讷不是没有想过去死,在最艰难的时候,他甚至都已经写下来遗书,可是当他爬上了顶楼,看着脚下那如同漫天繁星的城市,他确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他想到了他的父亲,那个被称为叛徒的父亲。
他应该是见过他的,在他一岁以前的时候,只是那时的他还太小,什么记忆都没有留下。
苏讷不是没有怨恨过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让他生活的那么辛苦,还有他可耻的背叛。可是在这样一个夜晚,苏讷却想起了,收养他的爷爷讲述过的,为数不多的他父亲的事。
那些故事里,苏镇并不是现在的人口中。那个贪生怕死的叛徒。反而他很优秀,从少年时代到成年以后加入军队,他一直都是苏家的骄傲。
不过这些都是在苏讷不知道他父亲是谁的时候,收养他的爷爷告诉他的。后来当苏讷知道了一切,告诉他这些的爷爷也去世了。他并没有办法去验证故事的真实性,他知道,没有人会愿意和他说他那个叛徒父亲的过去。
可是,他父亲的故事却经常的浮现在苏讷的脑海。尤其是当苏讷坐在狭窄阴暗的屋子中,独自为身上的伤口上药的时候。
苏讷有时候觉得,这些事情根本就是他爷爷编出来安慰他的,他父亲就是一个可耻的背叛者;但是有时候,他又会不由自主的想,也许他的父亲当年是真的那么优秀过,他的爷爷并不是骗他。
在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