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钩子一点不怵,道:“你们有本事送,我们也有本事出来。”
筱雨神情一凛:“你们在衙门里边儿有人?”
“这话可不能乱说。”曹钩子微微一笑:“女娃子,你到底年纪轻,行事还嫩点。我们是什么人,杀人越货的马贼悍匪,一日不死,就有祸乱一方一日的可能。而且,你以为我洗马帮,就只有我们这二十来人?”
筱雨脸上的闲淡表情彻底收了回去。
曹钩子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却是长叹一声,说:“女娃子,我与你投缘,你放心,我们平安无事,日后也绝对不会来寻你们的麻烦。”
“我划伤了你,教训了你们洗马帮的什么……三弯,还捆了你们那么多人,恐怕你们恨得巴不得喝我的血,吃我的肉。”筱雨平静地道:“你说,我是不是该趁现在将你们杀人灭口?左右这旁边就是个小山林,这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将你们抛尸荒野,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曹钩子笑意更深:“你这女娃子还会说这些来逗我,你要是起了杀我们的心,在你与三弯动手的时候,你就可以直接先杀了他,然后把其他兄弟都给解决掉。你这女娃子,嘴硬心暖,不可能伤人性命。”
是啊,她可是个医生,如今没能救死扶伤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去做杀人之事?第一次杀人,可不就是丢了命么……
“留你们在这世上,你们也只是成为他人的恐惧罢了。”筱雨淡淡地道:“你就没想过带着大家伙金盆洗手不做这行了,带大家去过正常的生活?盖三两间大瓦房,娶上一房媳妇儿,生三两个娃。你也说你混迹江湖二十年了,总不可能没一点儿积蓄。若是怕被人认出来,既然都是无家之人,寻个远些的,无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扎根不就好了?”
曹钩子缓缓摇摇头:“女娃子,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当你把生活想得太复杂,那生活就一定会很复杂。反而是你将生活简单化了,生活就真的有那么简单。全看你自己想怎么过了。”
筱雨耸耸肩:“我知道,我一个小姑娘说的话,你肯定听不进去,可能说什么日后绝对不会寻我们的麻烦这种话也是拿来诓骗我的。但我也不可能代替官府来惩戒你们,最终还是要将你们送到官衙去的。”
曹钩子笑了笑,没接话。
筱雨最后道:“其实有时候,人的想法完全错了。留下来的人过得好,才是对离开的人最好的交代。”
曹钩子身体微微一震。
这一晚上,近三十个马贼没吃没喝,还被一种他们根本就挣脱不开的捆绳法子给捆了一夜,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清晨太阳升上天空,包匀清兴致勃勃地指挥着人收拾东西,吆喝着把洗马帮一众人给送交官府。
大家都兴致昂扬,筱雨却是躲在马车里,任由鸣翠给她捶腿。她靠着车壁,闭着双眼,也不知道她睡还是没睡。
鸣翠心下有些懊恼自己。昨夜姑娘本说了下半夜换她来守,结果她睡了一晚上,姑娘也并未来叫她,等她清早转醒方才知道姑娘自己盯了马贼头子一夜。
也就是说,姑娘跟那马贼头子还可能聊了一夜。
入县镇还有匀清时不时转到前面去看那二十多个人的情况。他们的马匹和佩刀全都分给了路上要自己走路的奴仆,有些不会骑马的,也乐得牵着马儿走。佩刀则是让他们自己防身。
经过昨晚的凶险,包匀清今日瞧着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好像这些人都是他抓到的一样。他甚至还想着到时候见了官老爷,央官老爷看在他的功劳上,给他写上几句赞美之词,让他回了平州也能拿去与父母邀功,和友人炫耀。
筱雨坐着睡了半日功夫,总算是被颠簸醒了,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要散了架。
“还没到地方?”
筱雨揉着头,捧过鸣翠递来的茶问道。
鸣翠道:“姑娘再等等,很快就到了。”
筱雨撩开车帘往前望去,为了以防万一,包匀清让那些马贼走在队伍最前面。怕他们太饿走不动道,包匀清还是吩咐了人喂给他们东西吃,虽然包匀清有些不情不愿。
筱雨放下帘子,在车里伸了个懒腰。
“停!”
随着前面一人的喝喊,队伍停了下来。等了会儿,马车外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鸣、鸣翠……姑娘可醒了?少爷请姑娘下、下去一趟……”
鸣翠挑挑眉。撩了些帘子起来,道:“是香镜啊,姑娘已经醒了,等下就去。”
香镜忙应了一声,飞也似的跑了。
“肯定是被姑娘昨天的样子给吓着了。”鸣翠掩嘴笑道:“虽说她们没瞧见,但其他小厮可是都看了个清清楚楚的,回头跟她们这么一说,还不吓得她们魂儿都飞了?要知道她们之前还跟姑娘你过不去呢。”
筱雨笑了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以啊,还是不要做善人的好。该恶的还是,还是得恶。”
鸣翠笑道:“姑娘说的是。姑娘稍等,奴婢给您投投帕子,擦擦脸。”
路上简陋,有些时候歇息的时间和地方不恰当也只能不那么讲究。
筱雨擦了脸,就着鸣翠捧着的小瓷瓮漱口,叹道:“我以前可没那么讲究。”
鸣翠道:“姑娘随意,可也要注意着别的人。要是其他仆从瞧见了,背地里议论姑娘,那多划不来。”
鸣翠扶着筱雨下了马车,有些忧心道:“姑娘也不过睡了小半日,可是睡醒了?”
“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