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继续轻抚着秦招禄的背,有初霁这么一打岔,气氛要好许多。
宋氏低声在秦招禄耳边说道:“筱雨说,你当初想要接娘回来的时候,她问过你,要是娘尿了拉了,是不是你收拾,要是娘闯了祸,是不是你善后,你都答应了,都你负责。”
秦招禄嗓子微干,看向已经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的筱雨,嘴动了动,还是说道:“那她也不该……”
“不该什么?”筱雨冷笑一声:“我看我是不该一时好心,揽了出去找人的活儿,还千辛万苦又累又脏地将老太太给带了回来,白花了银子不说,我还落不着一身好。要不是怕你埋怨我娘没看好那疯老太太,我乐得让人给你报信让你遍地找她去,我至于趟这趟浑水?你当我是有多闲?”
筱雨指着高氏道:“现在是你当孝子的时候了,你自己答应的,老太太要是尿了拉了,你负责,要是闯祸了,也是你负责,如今该是你负责的时候了!”
秦招禄面红耳赤,半晌才道:“我跟你奶奶男女有别……”
“现在知道男女有别?”筱雨嘲讽一笑:“你不是孝子吗?这个时候怎么可以想那些龌龊?你应该想,你刚出生,你娘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你,没嫌你脏没嫌你臭,打小你就被你娘给看光了,现在还害什么臊?那是你亲娘,生你养你的亲娘,这种时候你更加不该假手他人,细致认真地把她清洁干净,而不是站在这儿指责自己妻子儿女没帮你伺候好你亲娘!我们不欠她的!”
筱雨重重咬着最后几个字,鸣翠担忧地看了看秦招禄,又看了看筱雨,有心想劝她几句,又怕平添麻烦,只能站在一边儿,焦急地望来望去——姑娘,我们今日是来说去包家之事的,可不好跟老爷闹僵了啊!
筱雨这一番话委实有些将秦招禄气着,他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越发没了威信,更加觉得女儿现在本事大了开始猖狂了,所以口气也硬了起来:“为人妻为人子,孝顺夫家长辈是应当……”
“错了!”筱雨站起身来,声音极响亮地说道:“父母生子养子,那是父母的恩德,父母老了,子女奉养,那是子女的义务。但妻子是别人家的姑娘,从小受的是娘家父母的关爱而非夫家父母的照顾,嫁人为妻,公婆对儿媳而言不过是丈夫之父母,与己身并无任何关系。公婆待儿媳好,儿媳感念,同丈夫一起孝顺公婆,那自然皆大欢喜;公婆歹毒,儿媳怨恨,不愿和丈夫奉养公婆,那也是应当!将心比心,你自己问问,你自己的父母是否待我娘好,是否值得我娘躬身照顾,还一丝怨言都不能说?”
“你,你……”秦招禄被筱雨这一番“歪理”给气得七窍生烟,宋氏见他真的是气大了,忙给他顺着气,焦急地对筱雨道:“筱雨,不要再说这些话来气你爹了……”
“就如同现在。”筱雨仿若未闻,纤手一指仍旧昏睡着的高氏:“难道在这种时候,你的首要任务不该是先去伺候你那老娘,而不是先与我这个不孝女儿争吵吗?他从进来到现在,瞧见老太太睡在那儿,可有心焦上前先查看她状况?”
秦招禄顿时踉跄地身形一软,宋氏大惊,忙扶住他。
筱雨清晰地道:“其实,你自己也嫌弃你那老娘这番模样吧。”
筱雨抱了手臂,不再说高氏之事,转而提起今日归家的目的。
“这段时日我也无事,也不想回家,便索性和姐姐说了,这两日就随着义兄去包家。今日回来,是跟爹娘说一声,短则两月,长则三月,我便回来。勿念。”
筱雨简短地将事情说完,转身去了初霁房里,将王家那几本书给拿走,寻思着明日还给王谦。
见筱雨要走,洁霜和长虹忙跑过来。洁霜拉着筱雨的手怯怯地道:“二姐,不走……”
“不走,不走不走!”长虹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委委屈屈地也巴着筱雨的腿不放。
筱雨轻叹一声,看向宋氏。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女儿,宋氏夹在中间实在为难。
“今日我心情不佳,言辞莽撞,有让爹心里不痛快的地方,爹多包涵。”筱雨想了想,还是搬了个梯子给秦招禄下,毕竟她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有很多是气话,“我外出几月,正好也能好好想想,爹也一样。不用牵挂我,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筱雨带着鸣翠径直就去了王家,王谦参加诗会去了并不在家中,王家太太招待了筱雨,接了筱雨还回来的书。
筱雨今日与秦招禄争吵一番,没有心情再与王太太寒暄,王谦不在,她也不好开口提借书之事,想着自己有银子,不如给初霁买上几本新书也好,便借口家中有事先告辞了。
王太太也舒了口气,客气地送了筱雨离开,生怕筱雨走得晚了,碰上参加诗会回来的王谦,那便真是孽缘了。
药膳馆重新开张时王谦硬是带去了贺礼,王太太阻拦不住,也只得由他。但那之后,王太太便一直将王谦的各种活动都控制在自己能掌控的范围之下,是以王谦也一直没找着机会再去与筱雨见面。
东西她没什么可带的,属于立马就能“拎包就走”那一类,除了药膳馆里的事情还要再嘱咐嘱咐,余下的事情便是去跟三叔三婶那边还有悦悦那边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第二日筱雨便租了马车回村里,先去了家中。
罗氏拿了筱雨给的钱,手里自然便阔绰了,和秦招寿商量着将家后面靠着小湖那一片荒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