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她说的自然是纳兰红裳。
天下王祭坛又是藏了怎样的秘密,劳玉冠一族世代看守。而天下王,拓跋旷风给后世人留下的究竟又是什么?
几番奔波,一行人途径风神戈壁,再战狼群,紧接着又陷入莫名石窟,九鼎离心门闯的甚是凶险,纵是段衍生也有些乏力,休养生息,闭目养神,的确是该歇一歇了。
青横走出石室,到隔壁休憩。取下玉棺,顾自躺在里面入睡。
从玉冠一族移居活人墓时,就已经离不开这方霜梨棺。霜梨棺又名魂离棺,青横为了名字听得雅致,便更名为霜梨。魂离棺,顾名思义,就是离魂凝冰,固守心魄之意。
活人墓阴气深重,青横自小生在墓中,是日久了,难免沾上死魂腐气。而唯一的祛阴丹,早在四年前就已经送出。没了祛阴丹,能倚靠的就剩下这魂离棺。
想起四年前遇见的那人,青横不觉得躺在霜梨棺苦。对她而言,最苦,莫过于,生不如死。明明活在世上,寂寞孤寒,和墓里的阴魂又有何差别?
对那人,她存了感激,哪怕只是一个月的相守,基于她往后的岁月,是莫大的恩赐。人有记忆,便会好好的活着,不至于轻生。
她说:“你活着,总比死了好。你死了,我便少了世上难得的一个朋友,我虽无情,却还是忧心。”
说这话时,她能感受到,浓郁的苍凉。
所有,她日日背着霜梨棺,再活的久一点吧,为了我刚刚结识的朋友。再活的久一点吧,身为玉冠后人,有使命压在身上,不能当千古罪人。再活的久一点吧,或许我还会见上她一面。
她不懂那人为何给了段衍生这样一幅图,这图出自青横之手,本是兴起,故意将天下王祭坛生死路翻转,图上所绘,生处即是必死之路。相反,死路是当中的生门。
段衍生伤不得,莫说绣云七子以他为首,就是十二后人也无法让人动他分毫。这些话,皆是先辈遗言里所嘱。青横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只是,此事与她相关,要找个机会好好与段衍生问个清楚。
她抚着一头金发,陷入安眠。
就如同段衍生七十二护卫里的赤一样,生活在阴寒之地的青横体质早已被改变。金发蓝眸,除了天生的与常人有异,活人墓里的阴魂之气更是将她的体质改变到了极致。
青横笑着躺进霜梨棺,若她真的是鬼魅,也必是鬼魅里的美人。
石室幽静。
流苏难以成寐。
九鼎盈血时,诸人皆看到了幻象。她看到的却是段衍生。血染沙场,身影渐渐和威风凛凛的天下王拓跋旷风重合。笑饮冰雪,鲜血融之,天降红雨。段衍生,站在那,宛如一代杀神。
她看到的究竟是段衍生,还是拓跋旷风,幻象最后,就是流苏也辨不清。
在她的认知里,就是在幻象里都不愿意承认段衍生会成为杀人无数的魔。
不远处,段衍生闭目休憩。那是一个温柔俊朗,举世无双的男子呀,她容不得阴魂邪念玷污半分!
那亦是她可遇不可求的少年呀。
流苏神情低落,又忆起祖父之死,是再也生不出半点睡意。
纳兰红裳是在流苏终于生出倦意时觉醒,有段衍生为她传功修复损伤的心脉,她醒来的也容易。
流苏昏昏欲睡时,便听见有动静传来。尽管有青横在此,身处活人墓,她存了十二分的小心。风吹草动,仍是让她睁开了眼睛。
“裳姐姐?”
纳兰红裳未料得流苏会醒,歉然道:“吵醒你了?”
流苏起身敛衣,“是流苏草木皆兵了,不怪姐姐。活人墓凶险,熟睡已然不易。”
正说着,云商,段衍生已经转醒。
再见纳兰红裳,云商处境尴尬。都是纳兰红裳率先一步走到她的身前,“误打误撞,云宫主心智被扰,却也是救红裳脱离虚空幻境。此事,云宫主莫再自责。”
纳兰红裳大度,出乎云商意料。
“商失了分寸,蒙纳兰姑娘谅解,多谢不罪!”
云商不在人前低头,此番能向纳兰红裳说出承蒙谅解的话来,段衍生心头的阴霾总算彻底消散。
一场误会,皆大欢喜,再好不过。
“先前之事,生有不当之处,也请云宫主宽厚。”
云商见段衍生开口,心里的愁恼也退去一些。
这厢忙于赔礼,青横背着霜梨棺从外面走进。“这女子已经醒了,去天下王祭坛也是时候了。”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说道:“长生根是天下王的祭祀之物,能不能取得救你的朋友,不在青横,就看天下王允不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