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纵马而走,望着他那远去的身影,再看看四周不怀好意的宣府兵,郭太监欲哭无泪,放弃徒劳的挣扎,任由自己被五花大绑,只嘴里仍是不住喃喃道:“姓杨的,你不能抓咱家,你不能抓咱家,咱家要见皇爷,咱家要去见皇爷啊....”因为刚才倒地时帽子被扯到一边,此时满头散发的样子如同个失心疯的老妇,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郭太监绝望无助,陆清也好不了哪里去,一颗心业已是沉入谷底,大同那边兵败的消息已经传来,想必用不了多久,御营也会收到急报,而此时自己却和郭太监被杨俊扣拿,根本无法借着报讯的机会对王振进言什么。
通过郭敬向王振进言是陆清能够想到的唯一一个改变“土变堡之堡”结局的办法,如果这条路行不通,陆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他仅仅是个小小的锦衣卫校尉,无权无势,在这场牵动大明国运的大变之中,不过是颗根本不为人注目的小小棋子,一颗小小棋子又如何能够掀翻棋盘!
想要改变这场悲剧,他只能借助那些下棋的人,而王振无疑就是这场棋局的博弈者之一,虽然从史书上来看他这个博弈者下棋水平太臭,但谁也不能否认直到那场大变来临之前,他王振才是整个战局的真正操控者,至少也先这个现在还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家伙还不具备掌控棋局的能力,否则他就不必苦苦等待对手的失误,而是早就先发制人了。
可王振这个天子言必称“先生”的司礼大太监距离陆清这个小小校尉实在是太远,也太高不可攀了,没有郭敬这个捡来的中间者,陆清可以说空其一辈子也别想见到王振。
发现郭太监并救出他那刻,陆清是无比激动和兴奋,因为他终于找到了条能够通天的道路,可随着杨俊的一声令下,这条路一下就被封死,这让陆清悲愤之余也终是体会到什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陆清现在的局面就是!说得好听点,他现在想做的事情是明知不能为而为之,竭力而为,死而后已,说得难听点,他就是自不量力,因为他根本不具备掀翻棋盘的条件和能力。
相对后世那些穿越角,陆清的起点太低,留给他的时间也太短,如果他没有记错,土木堡之变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八月中旬,也就是说,距离这场大变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短短一个月时间,一个连自家千户大人都见不到的小小校尉能做什么?没了郭太监牵线搭桥的他又能做什么?
我到底能做什么?我到底还能做什么!
绳索套在双手上时,陆清不止一次在内心如此问自己,他也迷茫了,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
“咱家死定了,死定了...”
失心疯的郭太监在被杨俊的亲兵拉着起来时,终是清醒了过来,然而清醒过来的他却没有继续大骂杨俊如何,自己又要如何,而是想到杨俊临走前对自己说的那话,虽然他不相信皇爷会将自己凌迟处死,但砍头怕是少不了了。
对死的恐惧让郭太监失去了理智,或者说找到了理智,他发现自己原本好像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的,哪怕就是在阳和口自尽也比被皇爷下旨砍头来得要好,至少自己不会白死,皇爷念着他郭敬的忠,念着他郭敬的苦,念着他郭敬的老,怎么也会施点隆恩给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侄儿的。可现在,他除了被因临阵脱逃之罪杀头外,好像一样也得不到,一样好也留不下,这算个什么事!
咱家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的?是他,是陆清,是这小子唆使咱家不回大同而冒着风险去见皇爷的!
“咱家不该听你的,咱家就应该回大同,咱家伺候皇爷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还有王公公在,就算皇爷要追究咱家的兵败之罪,可顶多也就是罢了我,却不会要了咱家的命,现在倒好,咱家这条命肯定是保不住了,你这后生害了咱家啊!...”恨从心头来的郭太监已经选择性的忘记是陆清把他从阳和口给救出来,又一路照顾得无微不至,他现在眼里只有陆清的错,只有对陆清的恨。
原本就悲愤的陆清见郭太监开始怪起自己来,却是提不起火来,对方说得也是事实,是自己诱使对方选了一条最差的道路,可之前自己不是这么想的,他郭敬也不是这么想的,只能说天意弄人,半路杀出个多管闲事的杨俊来。
也不知道这杨俊哪根筋搭错了,你一个万全都司理会郭太监做什么,你管他是不是逃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郭太监是王振的人吗,你难道就不怕因此事得罪王振而祸及杨家吗!
暗骂杨俊多事的陆清,却是不知道郭太监可从杨家手里吞了不少银子,若是知道今日之事完全是因为郭敬的贪婪造成,恐怕能当场将郭太监掐个半死。
老太监也是可怜,批头散发的叫人瞅着就同情,加上那满脸的皱纹,满头的白发,虽说此刻正不断说着自个的不是,可陆清实在是提不起怪他的心思来,反而劝慰道:“公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我们还没到绝路呢,公公万勿灰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咱们能够起死回生呢!”
“人都被抓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拉咱们过刀,还提什么起死回生!”陆清的话听得郭太监剌耳,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没事吗?你小子当真是哄咱家到死吗!
陆清却是正色道:“公公是中官,杨俊他不敢杀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