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厨房是由陈氏管着的,厨房里有多少人,她比别人清楚,她就不曾听说过厨房还有一个方娘子,便说:“是不是已经放出去了,我记得,似乎并没得这个人。”
这事黛玉知道,就说:“这个青鸟也会,先叫青鸟做些罢。”打发红绡回去,就和陈氏说:“不怨二嫂不知道,方娘子三年前就回姑苏老家去了。上前年,她婆婆病在床上起不来,她禀了大嫂子,念着她的孝心,就允她回去了。后来她婆婆没了,又要守孝,何况她一家子都在姑苏,索性就留下了。”
老太太颔首,道:“这是应该的。”又向黛玉道:“若果然有用,我就做个主,让青鸟伺候你二嫂一阵子。我知道她是你跟前得用的,一时少了怕不惯。但你二嫂不是别人,回头你二哥还不念你的好?我身边也用不了这些人,木鱼还算好的,回头叫她过去伺候。厨房里若是转不开,去大厨房挑一个,或是花钱去外面买一个,都算在我头上,如何?”
黛玉道:“老太太这样说,可是小看我了。不说二哥从小待我怎样,就是二嫂,那也是跟亲姐姐一样。好容易我能为她尽心,老太太怎么倒往您身上揽?”
陈氏的女孩儿嫁得都不差,当然不是指家世,而是指女婿的品行。陈氏打小也受着一样的教养,但关在内宅的女孩子,还是愿意离父母更近些儿。她却远嫁京城,曾经很是彷徨恐惧。于今看来,她却是有大福气的人。见老太太黛玉,便是张凤娥都这般为她想,眼睛酸酸的,笑道:“老太太妹妹不用争,若我想吃了,只管打发人和妹妹要就是了,我还省些。”青鸟不是她身边的人,平日使唤,少不得要打赏。
一言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不多时,红绡回来,捧了个寸许大小的粉彩将军罐,直接就给念珠,回老太太道:“也是巧了,我回去路上碰见金奎家里的,说起来,我才知她竟也知道,说了好几样,恐怕老太太等得急,就没多说。这是昨儿才做的芝麻薄饼,二奶奶尝尝,若是吃得好,我们屋里还有好些,回头给二奶奶送过去。”
金奎家里的原是贾敏跟前的大丫鬟笑意,她立志为贾敏守了三年孝。那金奎也是个痴心人,笑意不肯嫁,他也不娶。出孝后就由卢慧娴做主,两人成婚后仍在府里伺候。
老太太不知是她,就不大信,道:“她若是知道,怎么不早些来回我,”想起红绡的称呼,该是管事娘子,越发不高兴,又说:“或是回大奶奶?”
黛玉知情,知道老太太不知是她,就说:“自她出阁,就没人叫她往日的名字,怨不得老太太忘了。”又说:“笑意姐姐从前是伺候娘的,后来又和我们一样守了三年,于今在外院伺候。”
陈氏有孕的事确实瞒着,只他们几个和跟前伺候的知道。
笑意的义,当时族中人都知道,老太太也爱她的品格。听得是她说的,老太太立时就信了,笑道:“原来是她,那再没错。”又说:“她也有一手好厨艺,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管事娘子自然比厨房的尊贵,就没人接这话。
一听是笑意说的,老太太根本就不怀疑。陈氏半信半疑,试着吃了两块,口里似有了味,这才信了,最是高兴。
老太太也欢喜,向张凤娥道:“该早些请你过来。”
众人一想,还真不知说什么是好。原本是自家的法子,最后反而是别人来告诉。
早上天还阴阴的,有点风,巳初出了点太阳,随后风也渐渐停了,到了中午,太阳整个出来,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老太太喜欢,决定提前去园子。
陈氏吃得下东西了,心情好,精神也好,身上也有了力气,便也跟着。
老太太还是不放心,叫人抬着轿子跟着,道:“若累了就坐轿子,可不许要强。这里都不是外人,谁也不会挑你的礼。”陈氏应了。
吃过饭,老太太略坐了会子就回去了,陈氏要歇中觉,便和老太太一道走。
出了门,林鸣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哪还由得了人?好容易求得老太太的同意不必回去,等老太太一走,他就拉着馥姐儿安哥儿,三个头挨着头嘀嘀咕咕说了会子,馥姐儿就过来一本正经地与黛玉和张凤娥等人说:“听鸣哥儿说,园子里的枣树结了一树的果子,红彤彤的,我和安哥儿还不曾见过。娘和姑姑自说话,我们去瞧一眼,立马就回。”
黛玉抿嘴而笑,没有戳破她的谎言,但说话的是馥姐儿,她就点头同意了,道:“我和你娘说会子话,就不去了。”她不担心馥姐儿和安哥儿,馥姐儿淘气归淘气,毕竟大些,也知事务。安哥儿年纪小,又老实。林鸣却不同,没人管着,他高兴了,能把房子给点了,便叮嘱他道:“要听姐姐和妈妈们的话,可不许淘气。”又打发红绡跟着。
馥姐儿年纪渐大,也知道要脸面了,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张凤娥不好呵斥她,出言交代了几句,道:“你年纪最大,别只顾着自个儿顽,看着鸣哥儿和安哥儿些儿。”
听言,黛玉笑道:“我看馥姐儿懂事得很,哪里还用你交代?”
黛玉又交代了跟着的婆子丫头们好些话,才打发他们表姊妹出去。
桌上的残席早已撤去,换了果脯等物,当中有一样杏脯,两个人的话题就从杏脯转到杏树,然后就到当年卢慧娴和林珗圆房,三春过来做客,她们几个在落英亭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