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时,彦初寒再次登门薛府。
这次他带来了彦正制好的药丸,颗颗圆润饱满,闪着深褐色的光泽。
他满心以为这次过来,薛婧萱定还在景泰院,但直到丫鬟服侍老夫人将药丸服用,他也未曾见到薛婧萱的人影。
这晚,他觉得整个景泰院热闹了许多,院中的六角棱纱灯全部点亮,丫鬟少说也有七八个。
各司其职,有的帮老夫人按摩着筋骨,有的则打来水替老夫人擦拭面部。
这样的画面,他在自己府中也曾见过,他祖母便也是这般被丫鬟伺候的。
他又细细地交代了一番不宜之事,还是未曾见到薛婧萱。
“这位姐姐,今晚府中的主子们未曾过来探望老夫人吗?”他轻声问道,“老夫人这病,可需要亲人多来走动走动,姐姐们平日里也可时不时与老夫人说说话。”
彦初寒一问出口,便有丫鬟回道,“彦少爷,六姑娘前脚刚走,您后脚便来了。”
又有丫鬟说道,“奴婢们回这院子时,府中的大太太二太太均带着各位小主子和姨娘主子过来问过安的。”
自彦初寒下午来过薛府后,他便将薛世平的介绍听进了心里,他虽是常呆府邸,但也是知道坊间关于薛府几位姑娘的传闻的,一听那丫鬟说起六姑娘,他便知,那定是下午他所见的那位女子。
他低下双眸,原来又错过了。
随即又哑然,即便没有错过,他们也不可能如文人知己一般,随意地谈论医道吧。
微微沉吟,他又道,“姐姐们以后定要多与老夫人说话,这药丸每日服用三次,每次一粒,温水冲服。苑博明日会再来查看老夫人病况的。”
这些丫鬟均是原先景泰院服侍老夫人的丫鬟,陪伴老夫人多年,识人还是可以的,倒不会轻看彦初寒的能力,便齐声答是。
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彦初寒也不好再多坐,便起身告辞。
原先他想着,既然找到了当日在广安寺见到的女子,总还是会有机会详谈,但现在想来,倒是不大可能。
她毕竟年龄尚小,又是世家小姐,与外男接触本也是不容许的。
下午的时候还喜意缭绕,现下,彦初寒只觉一盆冷水浇来。
也罢也罢,再重新寻法子吧。
势必要问问那女子师承何处,她的老师兴许能治好那个男子的病。
今夜,薛世平歇在了彤姨娘的房里。
彤姨娘原是薛世平的通房,因生了庶长子薛致远而得以晋为姨娘。
正因为她原是通房,又自小服侍薛世平,薛世平每逢心中郁闷时,便会歇在她的院子,不为别的,仅因彤姨娘话不多,对薛世平来说,是个可倾诉的女子,是朵解语花。
这边彤姨娘开心了,主院饶氏却发起火来,一听萧嬷嬷禀报薛世平歇在了主院,她随手便将手中的茶盅扔在了地上。
啪地一声,震得正行至门口的薛婧瑶后退了一步。
随后她开口道,“烦劳情歌姐姐将这茶盅碎片拾掇下了。”
她缓步走向饶氏,柔声笑道,“母亲,这是发的哪门子火,竟气得摔了最是喜爱的景德镇上等青花瓷茶盅。”
饶氏平日最是喜爱刚刚摔坏的茶盅,这茶盅还是她的陪嫁,是她母亲留下的。
平时她都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今日却气得掷在了地上,可见她又多么的生气。
饶氏正是气极,闷闷地不发言语。
倒是一旁的萧嬷嬷忙将刚刚告知饶氏的话语又复述了一遍。
薛婧瑶听完,忙行至饶氏跟前,蹲在饶氏面前,将头枕在饶氏腿上,她言道,“母亲大可不必生气,凡事还有瑶儿在呢,瑶儿会一直陪着母亲的。”
她亲昵地用脸摩挲饶氏的腿部,似儿时那般撒娇。
“彤姨娘无论再得父亲宠爱,总也越不过母亲去。每日不一样要到母亲这里侍候,姨娘终归是姨娘,哪里比得母亲,母亲可是主母。”
薛婧瑶抬起头,见饶氏僵硬的脸部有了松动,又接着道,“何况近些年彤姨娘倒也未曾使幺蛾子,就算她居心不良,母亲一样可以收拾了她。锦绣阁的那位不就是活生生地例子么。”
薛婧瑶话一说完,萧嬷嬷也附和道,“夫人莫要生气,莫得因为这些小事气坏了身子,那可就称了彤姨娘的心。”
饶氏这才幽幽叹口气,语速极慢地说道,“我原也是不急的,可你父亲每月至少有十日歇在我这里,我肚子都还未有动静。”
饶氏将目光移向薛婧瑶身上,她看着薛婧瑶从襁褓之中逐渐长到现在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处事沉稳聪慧,还老是出言开导她这个做母亲的,平日里也会帮她出谋划策。
她生了个好女儿。
“只是,瑶儿,你终归不是男儿啊。”她摇摇头,面露遗憾,“只怪为母的不争气,这肚子一直不曾有动静。”
她饶氏又看向窗外,薛婧瑶知道,饶氏看的是彤姨娘所住的墨玉阁方向。
饶氏呢喃着,“不止彤姨娘,便是蓉姨娘也是剩下男丁的,只为母的还未曾生下嫡子。”
说着,她收回目光,慈爱地看着薛婧瑶,“母亲别的倒不怕,只怕彤姨娘太过得宠,她的女儿越过了我的瑶儿去。母亲想了那么多法子,才给你二姐挑了个比上不足,比下也不太有余,总体都不太出挑的夫婿。可那彤姨娘心中定是不服的,她又生下庶长子,这让为母的如何不急?“
薛婧瑶拉住饶氏的手,“母亲不必着急,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