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看了濯轩一眼,而后轻声笑道:“鬼将军,儒将军,陛下的胆气倒是越来越小了。”
皇帝笑了笑,而后问道:“怎么说?”
书生指了指他身前的两人,“当日在天启城的时候,陛下只带着一个侍卫,如今外出,却带着两位大将,难道不是陛下的胆子变小了吗?”
墨渊冷哼,将左手放在了腰间的铁剑上,在他正要有所动作之前,濯轩的手从后伸来,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他停下手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书生,不在有任何动作。
书生看着方棘和墨渊,点头赞叹道:“天才,将才。”
濯轩笑了笑,接上了前面的话题,“夜间太黑,自然要带两人探路。”
“你连天寒都不怕,竟然会害怕夜黑?”
濯轩说:“先生怕是不知道在之前我可是染了一身的风寒哦,而且夜越长便越黑,噩梦也就越多。”
书生沉默了半天,然后说道:“你着急了?”
“不,”濯轩摇摇头,“还有不足十年。”
八十八 缘浅
夜晚十分黑暗,尤其是林间,更是不见丝毫的光线。
黑暗中人影如魅,静静的站在落叶上,站在倒塌的木屋前。
只有书生的白衣在黑暗中十分明亮,听到濯轩的话语,他不由得有些好笑的问道:“十年,陛下真的等得了吗?”
濯轩同样笑道:“十年而已,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时不过眨眼一瞬。”
方棘在旁边摇摇头,这样的对话他甚感无聊。
无聊且无趣。
无聊便是无趣,让他觉得非常的没意思。
他在黑夜中抬起头,看了天空夜幕许久,然后再转头看了身后的木屋一眼,起身大步向前走去。他的身影从书生身旁经过,没有丝毫的停留,一路沿着被落叶覆盖的荒芜小路走去,似是没有丝毫明确的目的地。
濯轩和墨渊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任何的表情。
落叶被踩踏的轻响在远处前方悄悄传来,声音越来越小,像是盛夏的蝉鸣和蛐蛐,但是落入濯轩的耳里却如同连绵的战鼓,震人心魄,久久不平。
他的脸色在黑夜中忽然变的有些苍白。
濯轩的心情不是太好。
他抬眼看着身前的书生,冷冷的说道:“先生真是好雅致,黑夜游林,如此情趣,世间之人怕是少有!”
“不知先生来此,是来赏秋呢还是赏夜?这片桃林冬临夜冷,寒风刺骨,不见花开,怕是要叫先生失望了。”
墨渊站在一旁,身形不动不摇,在夜风中如若石雕塑像。
书生笑了笑,大风灌进他的白衣,将长衫吹的鼓鼓的,他像是全然不觉。
“我难道就不可以是专门来看望陛下的吗?”
濯轩将手负于身后,“皇宫就在天启城里面,若是有隐士高人想要见孤,自然可以找城里官员通报。”
书生的衣衫很明亮,比白雪还要白,甚至还透露着些许出尘,纤尘不染,只是他的面上除了沉静的双瞳,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承载这件白衣的气质,他对着皇帝说道:“我只是一个书生,又不是什么隐士高人,想见陛下便只能在各个地方瞎转,希望哪一天可以碰到陛下。”
他低下头,略一顿,“只是没想到我的运气委实有些太好,这不,刚走出来就遇见了陛下。”
书生眯起眼,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真是好一个书生。”他的目光落在书生的面上,像是锐利的刀锋,想要在黑夜里切开所有,“先生说今日是特意找孤,为何刚才又说是巧遇?”
濯轩的面上露出嘲笑的神情,只是不知道在如此黑的夜里,有没有落入前方男子的眼里。
但他期待对方可以看见。
他也更相信对方可以看见。
因为他知道,有一些特别人的眼睛和常人不同,他们的视线无关环境,更无关光线。这类人很少,但显然比墨渊还强,比如燕雨,如如巫咸,而他相信,眼前的书生也是那一类人。
书生看着他,目光平静,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他的表情。
或是看见和没有看见都没有丝毫的不同。
书生说:“缘分!”
濯轩皱起眉头,而后很快又笑了起来,“先生相信缘分?”
书生点头,“缘乃命也。”
“可是孤不相信命运!”皇帝的这句话说的很冷、很坚定。“先生的意思是孤和你还有缘分?”
“这是命途。”
“哼,”濯轩看着他,“不知道先生认为我们两个男人之间会有哪些未了的缘分?”
书生问道:“陛下不是不相信命吗?”
“但是我相信缘分。”
书生沉默许久,直至冷风卷起脚边的落叶,“十年之后,你会发现,缘分其实比命运还要悲惨,那时候,已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命运和缘分。”
濯轩冷然轻笑,对于他的话语毫不在意,“十年,我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要摘掉你的这颗人头了。”
大风骤起,突然吹起林间三人的衣袍,然后骤停。
已是深夜,疏星早已落幕,此时林间无风、无光,亦无月。
书生抬起头,深眸沉静,他平静的说道:“我不见得会输,但是你绝对赢不了。”
濯轩沉眼,双眸中的杀机毫不掩饰。
墨渊抬脚向前踏去,左手早已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这一次,再不见濯轩阻难。
书生抬起头,平静的伸出手,仿佛是一次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