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咸平静的看着远方,雪崩的巨响在他耳中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最后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棋子,有些惋惜的说道:“看来你的运气要比燕雨家里的那个小家伙差很多。”
蜃楼的雪如之前一样下着,大禁朝内又是另一番景象。
今年的秋雨很多,就连少见雨水的边关都在近日下了一场秋雨。
寒玉关的天气很冷,虽是秋季,但是似乎比天启城的冬天还要寒冷,这场秋雨落在整个边塞上,在夜里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蛮将军离开了这里,这里便一直由副将负责。
蛮将军离开了这里,一直没有再回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
副将不知道,他手底下的亲兵同样不知道。
七十九 蓬莱
无论是大禁还是蜃楼的景色,燕云陌们此时都看不到。
他们所能看见的只有蔚蓝的天空和湛蓝的海面,天空上有云朵,白如浪花,海面上有浪花,白如云朵。
海中的殷红已经早已被海水稀释,恶臭和血腥味也早已挥发干净。
大船又这样平静的航行了数日。
但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因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每一次的平静都是一种等待,等待不平静的到来,等待变故,等待惊心动魄。
雪铭揉了揉小脸,面上全是倦意。
她长出了一口气,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似乎是在以此来发泄胸中的无聊。
桑海看着她笑了笑,而后伸出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将她原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揉的更乱,就像鸟窝一样。
她摆摆脑袋,躲开他的手,跑到桑田身边,睁大了眼睛气鼓鼓的瞪着他。
桑田掩着嘴,另一只手抱着她娇笑个不停。
桑海看了她半天,而后同样伸出手,伸到了她的脑袋上,把她的头发揉的更乱。
桑田的笑声恰然而止,静了片刻之后,跺跺脚,向着桑海恼怒的道:“桑海。”
……
……
燕云陌在一旁静看着他们的打闹,没有说话。
大船在海面上懒洋洋的前行,他靠在船沿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晴空湛蓝,刺眼的阳光格外明亮,他发间的一抹雪白在阳光中异常的显眼。
就像是草原上的一匹野马,就像是万叶丛中的一簇白花。
因为特殊,所以显眼。
显得很孤单。
因为孤单,所以有些苍老。
他似乎已经老了。
崇远说他这并不是苍老,而是沧桑。
他的人未老,只是他的心老了。
当时燕云陌问他:“人没了心还能活吗?”
崇远说:“不能。”
燕云陌笑了笑,说:“既然人不可以无心,那么心老了,人自然也就老了。”
当时崇远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燕云陌转过头去,看着平缓的海面,心中未免怅然。
雪铭跑到他身边,吹了吹他的头发,眨眨眼问道:“笨蛋,在想什么呢?”
香风扑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热。他转过头看了女子一眼,伸出手按在她的脑袋上,把她的身体转了过来,不在是面对着他,而是和他一样的靠在了船沿上。
然后才淡笑道:“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好奇心很强?”
女子想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以前好像说过。”
燕云陌看着她,露出有些赞赏的表情,说:“不错,记性还好。”
雪铭向他撅撅嘴,对他的这句话似乎很不满意,但是很出奇的是这次她没有在嚷嚷,而是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本姑娘的记性一直很好。”
燕云陌有些诧异她这一次的反应,愣了愣神,盯着她看了很久。
哪知在他有些出神的时候,女子忽然抬起头,有些微红的小脸凶巴巴的对他道:“看什么?”
燕云陌没有做声,只是用指头指了她一下。
“看我?”雪铭眯起眼睛,微笑着问道:“好看吗?”
“有点黑。”
女子的表情一滞,微微低下了头,心底想到,一定是之前在无尽漠中晒的,可恶的太阳。想到之前大漠里的枯燥,她更加坚信了三分,倒是话语中却并不愿示弱。
她扬起脑袋,用双手在面颊上摸了摸,然后说道:“胡说,分明很白,哪里黑了?”
其实事实也正如她所说,她的脸真的很白,并没有因为大漠中的烈阳而晒黑,她的脸甚至要比大禁朝的那些名媛还要白。
只是她不知道燕云陌此时说的并不是她。
在女子的身后,原本明亮的海面上,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山峰。
而燕云陌说黑,是因为它的正面照不到太阳的光,所以显得有些阴寒。
燕云陌把她的脑袋转了过去,让她看清了远处海面上的景象。
雪铭有些呆滞,过来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伸出手指着前方的山峰,向他问道:“你是说它有点黑?”
燕云陌转头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不然你以为呢?”
雪铭咬了咬牙,张开两只纤瘦的小手,成爪状向他面上抓来,活像一直小老虎,口中更是凶恶的喊道:“笨蛋,气死我了,姑奶奶要活活的撕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