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芒知道李沉舟就在自己身后,但丝毫没有去看他的意思,甚至连招呼也没招呼一声,只默默看着宋明珠她们。说什么帮主受袭身亡,权力帮大权旁落,此时所有人都受了伤,凶手和被害人却一起安然无恙地现身,潜台词已是不言自明。
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一想犹如行尸走肉般的柳随风,心中不平之气怎么都压不下去。
想到这里,她轻哼一声,森然道:“姓唐的统统滚吧!剩下的人,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剩下的人,指的自然是墨家、费家、上官家这些人。李沉舟现身后,局势顿时变成一面倒,唐绝和唐土土当场毙命,没什么可说的,唐宋和唐君秋却还活着。他们一个是唐方的叔叔,一个是唐方的堂弟,又未直接伤及柳随风,既然命大逃过了杀招,她也不会特意赶尽杀绝。
李沉舟听她言语中隐有怒意,偏偏她不是兄弟也不是下属,一时竟无话可说。
柳随风似乎想扶着棺木起身,挣扎了几下,最终颓然坐倒。
苏芒疾掠过去,先点了他断臂处的几处穴道止血,然后右掌贴上他后心,一探之下,脸色一下子变了。
唐家人的暗器不淬毒则已,一旦淬毒,必定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唐绝的“黑光”更是毒中之毒,常人触之即死。她不知道内情,但先天真气一输进去,立刻觉察到毒性的猛烈。以九花玉露丸的药效,竟只能稍稍延缓一下毒性的上行,要解毒是想都别想。
与这致命的毒相比,他所受到的内伤堪称不足为道。
先天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苏芒双眉紧蹙。柳随风却不在意她在做什么,还不知死活地要撑着她站起来,自从李沉舟现身,他眼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两行清泪从他脸颊上淌了下来,苏芒怔怔看着他,听到他说:“老大,你回来了,我又可以追随您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芒不自觉地笑了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缓缓爬上了她心头。哪怕是剑庐初见,柳随风一刀刺进她心口,她也没有这么强烈的疏离感。她冷眼看着李沉舟快步奔过来,用恭敬到像是幻觉的口气道:“老五,我一直错怪了你,以为你是唐绝,所以诈死来试你。”
唐绝……
苏芒一直半跪在地上扶着柳五,听到唐绝的名字,仿佛被什么东西当头打了一下,霍然站起,示意李沉舟接手压制毒性的工作,直奔唐绝的尸体而去。她一时情急,倒忘了用暗器的人身上很可能带着解药。
墨最咳着血爬起来,蹒跚地向灵堂正门走去,他身上的杀气和血气已经完全不见了,连背影都微微佝偻下去,活像一下子老了五十岁。
苏芒头都没抬,忽然厉声道:“谁让你走的?”
她满心愤懑无法发作,恨不得再去找个人动手。墨最恰好撞在枪口上,被她的低喝震得一颤,胆气尽摧之下,嘴比脑子快地道:“我……我是唐门的唐灯枝……”
唐灯枝外号“佛手千灯”,“千灯”是他的暗器绝技,“佛手”是他左手的机关手臂,不但可以发射暗器,还可以脱离身体飞袭敌人。唐门筹谋称霸江湖已久,唐灯枝成功潜入墨家,易容成为墨夜雨的大弟子墨最。墨夜雨若不是死在柳随风手上,迟早会被他暗算。
这一句话说出口,无异于向敌人开口求饶,以后永远别想在苏芒面前抬头做人。可他毁了柳五的容貌,心知苏芒绝对不可能放过他,性命攸关时,哪里顾得了那么多?苏芒手上一顿,颇为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黑光的解药呢?拿来。”
唐绝身边只有暗器,没有药物,苏芒翻找一番,一颗心越来越沉,只好来问还活着的唐家人。唐灯枝看着她漠然的眼光,简直如芒在背,后背全是冷汗,唐宋咬牙道:“黑光是绝大少的独门暗器,我们没有解药。”
他倒不是在说谎,唐门暗器毒药何止千百种,把所有药品都带在身上的话,累也累死了,譬如唐君秋身上也没有送终的解药。苏芒心知他们绝非视死如归的人,如果真有解药,早就拿出来作为交易筹码,犯不上激怒她。
饶是她心思灵敏,也一样束手无策。普通毒药沿血液经脉流动,可以用内力迫出,但黑光的毒走的似乎是肌肉和神经,内力的效用大打折扣,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难道真要看着毒性一点点侵入脏腑,侵入大脑,最终回天乏术?
她心中涌出一股无计可施的无奈感,奔回去的时候,恰好听柳随风对李沉舟说:“我不要帮,帮是老大的,我只要跟随,老大和……赵姊姊。”
李沉舟决绝地道:“不,是我们三个人的。”
苏芒愣了一下,这是柳五第二次提到赵师容,每次都让她有异样的感觉。但她仍然无暇理会,取出空间里的金针匣子,再度跪了下去,李沉舟的目光随着她从上到下,急问道:“如何?”
很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句问话的语气里带了些许惶急的意味。他虽不擅长医术,却看得出唐门致命的毒,柳五的声音一句比一句低,状况也一刻比一刻坏。他本不该这么晚才赶到,只因听闻了赵师容和萧秋水的传言,前往莫愁湖旁观他二人相处情状,才耽搁了不少时间。
宋明珠等人未得他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等他回来的时候,局面已至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向来从容自若,此时却难以自禁地害怕起来,害怕这个